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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偷偷地將父親喝酒剩下的瓶子賣了錢,三毛錢,夠了,已經夠買一袋星星糖了。她握著錢的手,冒了一手心的汗,她跑到了小賣部,翻遍了所有的櫥櫃,沒有了。她記得那種失落,那種就像是天一下子灰了的感覺。走到學校後面的土山丘,對面就是一座座無主的孤墳,她對著這些墳丘,哭了,哭得特別迷茫。

  多年以後,在商場裡,徐福記就有賣這種糖,32塊錢一斤,包裝更漂亮,不僅有星星的形狀,還有很多可愛的卡通模樣。她看著這些糖,無比的懷念,就像是遇見了故人。

  她貪婪地讓身邊的沈慕西給她買了一大袋提回了宿舍,坐在床上滿心歡喜地拆開,塞在嘴裡,味道卻是酸的。她趴在那些糖裡,號啕大哭。

  那個時候,最流行的是安徒生童話、格林童話,中國沒有哪一代人能比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人更愛看童話了。白槿湖看的卻是一本本厚厚的武俠小說——金庸的、古龍的,都是暴力的父親收破爛時帶回來的被當做廢品賣掉的書,她讀了一遍又一遍。

  小學時最多的課就是體育課,然而白槿湖最討厭這個課了,因為跑步的時候她的大號球鞋會不翼而飛,有的男生就拿著她的37碼的大鞋哄笑。

  這個時候維棉就會站出來,幫著白槿湖打跑那些男生,搶回球鞋。那時候的友情,一直都那麼讓人念念不忘。

  不論長大後有再多的朋友,始終都不會忘記那些兒時的夥伴,回想起他們總是會笑出聲來,也許其實不過只是一起玩過彈珠、跳過皮筋、搓泥人……

  白槿湖和維棉沒有想到在小學即將畢業的時候,會和林流蘇成為朋友。林流蘇就是班上那個穿著雪紡裙紅皮鞋的女孩。

  林流蘇會彈鋼琴、會畫畫,長得漂亮,穿得和公主一樣,老師、校長都喜歡,年年都拿三好學生。

  而維棉和白槿湖,家庭卑微而貧困,穿著媽媽改良後的衣服。書包從一年級用到六年級,縫縫補補還破破爛爛的,拉鍊掉了換扣子,最後整個書包就是一個張著嘴的布兜。白槿湖每天懷裡抱著這個裹著書的布兜上學放學。

  維棉則是和男生打成一片,說著髒話吹著口哨,作業從來都是抄白槿湖的。

  白天鵝一樣的林流蘇怎麼會和這兩個醜小鴨交上朋友呢?

  那要從畢業前的那一次春遊說起了。

  班主任說班上每三個人一組,大家可以自由組合,自己帶吃的東西,出去爬山,也算是給小學生涯留一個最完美的紀念吧。

  班上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組合,唯有白槿湖和維棉,似乎沒有人願意和她倆在一起。她們窮,穿得又破,一定帶不了什麼吃的,誰會跟她倆一組呢?有一組是四個人,當然是林流蘇那一組,大家都擠著要和林流蘇一組。

  班主任看了看,歎口氣說,你們四個人一組,可是白槿湖和維棉只有兩個人,你們當中一個去她們倆那個組吧。

  沒有人動。

  白槿湖的自尊心特別的受傷,難道我們就這麼的討人厭嗎,沒有人願意和我們結伴春遊,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課桌上。全班同學都坐下來了,只有她站在那裡,低著頭,像犯了錯一樣。

  維棉低聲說:就咱倆一組,我明天帶很多好吃的,讓她們都後悔死,咱倆吃!

  維棉也許不懂,這是一個自尊的問題,在那個年紀,傷及自尊,是天大的事情了。

  老師,我要和白槿湖一個組!這個聲音竟然是發自白天鵝林流蘇!

  白槿湖抬頭感激地看了林流蘇一眼,特別的溫暖。

  春遊前那晚,白槿湖得到了兩塊錢的遊資,可以用這兩塊錢買她想吃的東西,是母親偷偷塞給她的。母親還連夜做了十個饅頭,用一個小布袋裝著給她。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激動了一夜。

  她翻出了在十歲生日時一個遠方表姐送的一雙紅皮鞋,那也是一雙37碼的鞋子,母親說等她長大了就能穿了,那時她總是不理解,為什麼身邊的鞋都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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