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八分鐘的溫暖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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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岸和彼岸的說法而言,中間寬闊的馬路的確像奔騰不息的河流。在車輛穿梭的縫隙間,一點點將男生的形象補充完全。濕漉漉的水面反射著黃色車燈的光線,刺痛了瞳仁的深處。 在漫天的金黃色射線中搜索一丁點紅色的亮光,眼睛越發吃力。 龐大的公車在對面車道開過,從男生面前慢悠悠地晃過,遮住了來自此岸的視線。等到巨型障礙物以笨拙的姿態緩緩駛向遠方,視野裡挺拔的水杉已經換成了弓下身體往計程車車廂裡彎腰的男生身影。很快,計程車跟在公交的後面迅速啟動開遠了。心裡的失落一點一滴漲起。 原本兩個人的對望,變成了一個人的世界,潮濕陰暗的世界。 (十二) 目光對沒有亮起紅燈的計程車條件反射地過濾掉,可是沒過多久,一輛顯示著客滿的計程車卻在自己面前停下來。 正納悶著,車後座的門就自動打開了,裡面熟悉的面龐以顏澤剛好看得見的位置探了探,聲音由於含混空氣的扭曲而變得模糊。 「想了想我還是先送你回去。上車吧。」 從來沒有與男生同車的經歷,顏澤遲疑了兩秒。 見對方已經將放在靠右邊座位上的書包和衣服移開,顏澤收了傘貓下腰鑽進去。「謝謝。」 視界瞬間就變得狹小了,前方只有雨刮器在排開不斷落在擋風玻璃上的液體,它們以流動的姿態向兩邊彙聚成溪流。玻璃上滿是霧氣,司機翻出抹布擦了又擦,眼前才清晰了一些。車廂內的溫度很明顯高於外界,也許是這個原因,顏澤感到一股暖流正從胸腔朝各個血管的末梢漫湧。 天與地,原本在地平線的盡頭一分為二,如今因為雨水的作用連成一體。 §第二話 (一) 比雙語班的顏澤和顧夕夜在年級裡的名氣更甚,雙語班的賀新涼和季霄可說是全年級女生的憧憬。偶像劇中叱詫風雲的個性男在現實生活中總是很難行得通,雖然道明寺司這種男生家境好、會打架、孩子氣,但如果是脫離了螢幕的存在多少會因成績差而印象大打折扣。 每個女孩都不希望自己的白馬王子隔三差五被拎到走廊裡被學工委主任大聲訓斥吧? 所以,家境好、會打架、孩子氣,再加上成績數一數二的砝碼,和風趣幽默等等附贈條件,賀新涼成為陽明中學所有少女情懷的指向也就不難理解了。而入江直樹翻版季霄就更不必贅述。雖然借讀班的男生們英俊帥氣的不乏其人,平均身高一米八的身材在市重點也以稀為貴,但由於有賀新涼和季霄的存在卻不幸顯得很沒市場了。 對於這些,顏澤像個正常女生一樣全都能理解能接受,唯一會引起不由自主地皺眉的事,就是賀新涼像換衣服一樣換女友。於是在真正拿著他衣服的時候,會不禁疑惑「我手裡的這是什麼」。 白色的校服襯衫,又輕又薄。 雙休日好不容易瞅准父母和夕夜出去應酬的機會,顏澤一反常態沒有跟去而是死活賴在家裡。在聽見鐵門「哐當」一聲被關上後,才從書包裡戰戰兢兢掏出男生的襯衫放在水龍頭下搓洗起來。 跳下車時順手抓過襯衫說「我來幫你洗好了」的顏澤,因為沒有經驗,所以顯然低估了這項工作的難度。泥水的印記在無限浪費洗衣粉洗滌劑之後仍然淺淺地殘留在衣服上。 如果是自己的衣服,顏澤在洗不乾淨時通常會萌生「丟掉」的念頭並在多數情況下付諸實行,但這次不行。不要說不能「丟掉」,就連「洗不乾淨」也絕對不允許。和神經大條的男生們比起來,女生唯一的優勢就體現在居家的這些方面。 最後是折騰到去超市買了漂白劑然後險險地在父母回來之前洗完用電吹風吹幹。真是夠累的。 周日晚自修,很多人沒露面,連顧夕夜這種百分百乖乖女都賴在寢室早早睡覺,賀新涼自然也在其列。 週一早晨,顏澤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從書包裡取出來,放在正聽歌的賀新涼麵前。男生隨音樂微微起伏的腦袋突然停了下來,轉了個方向,明黃色的耳麥在光線中折射出一個耀眼的點,刺了一下眼睛。 「啊——謝謝謝謝。」 因為還沒有把耳麥摘下,男生的第一句答謝大聲得厲害。班裡有一半正忙著抄作業、精神高度緊張的同學被嚇了一跳。 連季霄這種冰凍級生物也好奇地朝右邊側過頭來。 顏澤心裡瞬間騰起的難為情和自豪感彼此交錯著持續上揚。 對方並沒有看出女生神情的變化,大大咧咧地把耳麥隨手擱在課桌上,抓過襯衫直接往身上套去。揚起的白色衣角從女生眼前擦過,伴隨著的還有彌漫開來的清香。 「好香誒!你噴香水了嗎?」 女生一怔,連忙擺擺手:「沒有沒有。」 男生誇張地閉上眼深吸一口空氣,幸福地感歎著:「這麼一來我就成了『帶著清新肥皂香的美少年』啦。」 顏澤的眼睛現出弧度。 「……而且,一點印記都沒留下,比我洗得乾淨多了。」 「你那種闊少,和我這種女僕比起來,當然沒有競爭力啦。」 「女僕麼?我是女僕控啊~~」 「得了吧。」 顏澤一直鎖定後門的餘光注意到,夕夜出現了。 女生雖還繼續著和男生的插科打諢,但心思早就不在這裡。心懸在嗓子眼。 早自修前照例是要去儲物箱裡取晨讀用的課本,想把鑰匙插進孔裡,櫃門卻因為被碰觸而自動打開,鎖完全斷掉了,櫃裡還不均勻地散落著一些鏽紅的碎屑。顧夕夜當下驚呼出來:「呀——我櫃子被撬了!」 察言觀色許久的顏澤不露聲色地隨著聚攏的人群靠過去,一如既往地關切:「少了什麼嗎?」 「嗯,少了。」仔細檢查的顧夕夜很快得出結論。 顏澤明知她在指什麼卻裝作茫然:「什麼?」 「辯論賽的邀請函。」 「……真的找不到了?」努力維持鎮定的聲音。顏澤在顧夕夜身邊蹲下。 怎麼可能找得到? 自它從儲物櫃裡滑出來的那一秒,顏澤已經清楚地意識到它不能存在了。像發了瘋似的拽起它,沖進廁所反鎖上門,把每一頁紙撕碎到指甲一樣的大小,然後撒在坐便器中用水沖走。一半是憤怒,另一半是清醒。櫃門已經被撬開不能復原,就像落空的嫉恨無法隨誤解的消除而消除。更加直接的原因是它讓顏澤在那一瞬間的瘋狂中想起了辯論賽上兩人默契的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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