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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蔡小葵在一旁喋喋不休,我剛止住的眼淚又快呼之欲出了。我猛地一下坐起身:"蔡小葵,我今天不想說話,讓我安靜一會兒好不好?"

  蔡小葵就安靜了,我倒頭便睡,聽得見寢室裡誰的鬧鐘在一格一格地走,靜謐終於使我能夠逐步冷靜。一夜睡睡醒醒,挨到天亮,對著天花板走神十分鐘,才爬下床。

  上課的時候,我一直處於放空狀態,老班喊了我幾次,都沒聽見,蔡小葵用胳膊肘撞了撞我。我這才醒悟。老班推了推眼鏡說:"薏米,放學後去辦公室。"

  我吐著舌頭,心想又有麻煩了,如果老班問我在開什麼小差,那我該怎麼對付嘛。忽地靈機一動,有招!

  餘下的課,我乾脆趴在桌子上瞌睡。老班又喊我,我站起來不悅地說:"老班,我們寢室有老鼠,晚上吵得我都睡不著。"

  老班一瞪眼:"唬誰呢?蔡小葵跟你一個寢室,她怎麼不瞌睡?"

  "她睡得死,我不行,一點點動靜就能吵醒我。我媽說小時候她很多次打算趁我睡覺,把我丟了,結果半途我都醒來,最後她的計畫都沒得逞。老班,寢室樓真的要好好清潔了,別到以後耗子繁殖得比人還多。"

  一句話致使哄堂大笑。我一直覺得自己在班裡是屬於製造笑話的,所以,笑吧,他們笑得越起勁,我越放肆。

  老班不耐煩地說:"坐下,這個問題我會跟後勤說的。"

  我又吐吐舌頭。坐下,心情豁然晴朗許多。原來我也需要調侃著愉悅自己神經的。

  放學,去老班辦公室聽完老班的教導。他說:"薏米,你一個女孩子不要跟男生那樣太調皮。"

  我挖挖耳朵:"老班,那你要我以後憂鬱一點?"

  "誰叫你憂鬱了?"

  "那你看,我們班,除了調皮的就是憂鬱的,中間值是什麼?"

  "正常點的,你會不會?"

  "你叫一個十七歲的小孩子正常點?老班,我們現在有成長的煩惱,要求不要太高嘛。"

  "你……哎,真是……"課後又開始不善辭令的老班總是說不過我。

  於是我就主動給老班臺階下:"老班,只要趕走寢室樓裡的老鼠,我保證我以後不會在課堂上打瞌睡了。怎麼樣?"

  總算是達成了協定,我被"無罪釋放"。

  走到食堂,蔡小葵拉住我,她幫我買了飯。我們坐在角落裡吃飯。她說:"你的手機呢?"

  我摸了摸書包,沒有。我哇一下慘叫出聲,急切地翻書包。蔡小葵從口袋裡掏出我的手機:"別找了,自己落在教室裡了都不知道,老心不在焉。"

  我笑著收好手機。

  "竹子有發短信給你,我看了,你不介意吧?"

  我搖搖頭,我和竹子就那點破事,蔡小葵全知道。

  "他約你晚上在十字路口見面,有話跟你解釋。"蔡小葵低聲說,不時地拿眼睛瞟遠處。

  我心裡一驚,不會又是竹子吧?回頭看了看,什麼都沒有,就扯開話題問:"你在看誰啊?"

  蔡小葵搖搖頭,悶頭吃飯。我說:"你別搞得我們好像是地下特務一樣好不好?又坐在角落的位置,又低聲說話,還那麼機警地到處亂瞟。"

  "吃吧吃吧。"蔡小葵像媽媽似地拿勺子敲敲我的飯盒。我一怔,狠狠回敲過去。

  吃完飯,我就回寢室,蔡小葵一下叫住我:"你不去十字路口麼?竹子約你了呀。"

  "不去。"我脆生生吐出一個否定的詞彙。

  "走,我陪你去,大家朋友一場,有什麼事都得聊開。"她拖了我的胳膊,拔河一樣拽我去。我做反方向努力,大叫:"你個傢伙怎麼跟他們站一條陣線啊?你做叛徒啊?"

  "做叛徒也得拉你去。"蔡小葵的架勢,幾乎非要拉斷我的胳膊才甘休。我疼惜自己的胳膊,最終還是投降。

  校門口的十字路口很明亮,橘黃色的路燈明亮得仿佛陽光,照射在竹子的白毛衣上,白毛衣都變成橘黃色了。他的背影很瘦,微微低著頭,憂傷寫滿他的脊背,惹人萌生憐惜。

  蔡小葵喊竹子。

  那個憂傷的脊背轉過身來,看到他的面容,我又想起原辰,驟然抹去了剛才對竹子瞬間的心軟。竹子朝我們走來,我的笑意隨著他走近的腳步漸漸凝固、僵硬,到再也看不出曾經笑過。

  蔡小葵說:"你們聊吧,我去看看蔡小謙。"

  "蔡小謙怎麼了?"我拉住她,"你不要找藉口溜哦。"

  "不是找藉口溜,蔡小謙昨天在美食節上不知道吃了什麼,今天拉肚子,都一天了。"

  我放了蔡小葵,望著她的影子轉去蔡小謙的學校。

  "他們姐弟感情還真好。"竹子沒理由地說了句廢話。

  我嚴肅起來,把目光投向他:"你要我來就是聽你說這些廢話麼?"

  "不是,薏米。"竹子一急,臉就紅了,"我想跟你解釋小北的事。"

  "不用解釋了,我知道小北喜歡你。這個事實太明顯了,瞎子也能看見的。"折身就走,不想聽他的解釋,抑或被我感覺成了自我炫耀?

  "薏米!"竹子喊住我。我的腳步停了停,他大聲說:"我不喜歡小北,這個跟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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