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北北的夏 | 上頁 下頁
九二


  譚磊本來是打算畢業直接回國的,這下是不可能了。來了個大寶貝,肚子裡還帶著個小寶貝,在機場接到她時,他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一個月沒見,這女人究竟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從原先的單身公寓搬了出來,譚磊換了套大一些的公寓。季蘇北的生活變得很規律。每天早上八點起床,早餐譚磊出門前都已經準備好。然後出門去買菜,回來後把菜洗洗,歸類好放在案臺上。譚磊不讓她做飯,說孕婦最好不要吸入油煙。她也是第一次懷孕,什麼經驗都沒有,所以便聽了他的。

  忙完這些後便沒了事可做,蘇北戒了電視,戒了上網,遠離一切可有可能對孩子不利的輻射。以前覺得每天上課繪圖特別累,總盼望著脫離學生的日子。但真正沒事做了,蘇北又開始覺得無聊透頂。偶爾出門去趟書店,買一堆書回來打發時間。

  蘇北開始學織毛衣,第一件成品是條黑色的圍巾,整體看上去還不錯,但蘇北不擅長收尾,試了幾次都不得法,最後還是譚磊自己照著書上教的方法給收了尾。蘇北很挫敗,他能不能別這麼全能啊?

  每天吃過晚飯,譚磊都會陪蘇北出門散步。看著她對自己微笑,說寶寶今天很乖,譚磊忽的就釋然了。這孩子不是他的又如何,她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只要她在他身邊,什麼都不重要。

  蘇北的簽證還是過年的時候辦的探親簽證,還未到期,所以蘇北順利來了美國。但續簽的話就有些麻煩,蘇北挺後悔當初楊思雲讓她乾脆申請美國綠卡的時候她為什麼沒同意。

  隨著簽證到期的日子越來越臨近,蘇北開始發愁。最後在譚磊的勸說下,還是給楊思雲打了電話。先發制人說了一遍,果不其然楊思雲火冒三丈。蘇北迅速地將聽筒一邊,跟譚磊聳聳肩。

  譚磊笑笑,上前點了下她的額頭,歎了口氣,拾起沙發上的聽筒,放到耳邊。楊思雲還在那邊滔滔不絕,說了半天發現對方沒反應,又在電話裡喂喂喂,聽得出十分火大。

  蘇北在一旁咯咯地笑,譚磊將她撈過來坐在自己腿上,這才回了楊思雲的話,「阿姨,是我。」

  楊思雲顯然沒料到電話那頭換人了,片刻有些尷尬,隨即又叫譚磊把電話給季蘇北。蘇北笑看著他搖頭,譚磊作勢就要直接掛電話,蘇北嚇得一把將電話搶過來,乖乖地聽訓,還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後來電話那頭換成了季建國,蘇北立馬變成了小女兒的嬌態,在電話裡把季建國哄了半天,電話打了半個小時才掛。

  不出所料,楊思雲第三天就殺到了美國。譚磊和蘇北去接的機,出了關,楊思雲看見自家那個不爭氣的女兒就要衝上去,要不是季建國拉著,譚磊攔著,這在機場就要上演家暴了。

  蘇北躲在譚磊身後,拽著他的大衣不放。楊思雲覺得自己都快被氣得中風了,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啊。

  四人回到公寓,楊思雲和季建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季建國是面色沉重,而在蘇北看來,楊思雲可以算得上面目猙獰了。蘇北跪在地上,這會兒他無比感激譚磊這個敗家子在客廳鋪了這麼大一塊厚厚的純羊毛地毯。

  譚磊也跟著跪在她旁邊,楊思雲臉更難看了,讓譚磊起來,說這是他們家家事。譚磊握住蘇北的手,真摯的看著季建國夫妻倆,「叔叔阿姨,你們也知道我從小就喜歡北北,不管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我都會視如己出。我想和北北結婚,我想照顧她和孩子,希望阿姨成全。

  這話一出,不光是季建國兩口子愣住了,就連季蘇北也傻了。不過關鍵時候還是當家的鎮得住,假意咳了兩聲,正色道,「磊磊我和你阿姨從小都看著你長大,你是什麼樣的孩子我們清楚,把北北交給你我們當然放心,我們是怕委屈了你。我跟你阿姨今天剛到,之前這丫頭電話裡什麼也沒說清楚,今天我們先不談這事,先讓季蘇北把問題給我們交代清楚,我們也好做進一步打算,你說是不是?你先起來,這事兒你沒錯,跪在這兒我和你阿姨受不起,聽話,先起來再說。」

  譚磊本來還有些猶豫,季建國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沒答應把同意把蘇北嫁給他,也沒全然否決,他還想再進一步爭取的時候蘇北用力掐了下他的手心,在他旁邊小聲說,「你起來,沒你的事兒,你別添亂。」

  這死犢子過河拆橋呢!譚磊也不跟她計較,看了眼沙發上的季建國夫妻,最後還是站了起來。蘇北還不滿意,瞪著他,「你坐下來,站著我有壓迫感。」

  一直沒說話的楊思雲這下發飆了,隨手拿了個靠墊就丟了過去,「你還有壓迫感啊?我還以為你已經膽大包天到什麼都不怕了呢!說,肚子裡這個野種是誰的!」

  蘇北一聽野種兩個字就受不了了,冷著臉嘴硬道,「說了你也不認識,反正是我的,跟別人沒關係。」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啊?是不是啊!我上輩子欠了什麼了啊,你這輩子要這麼折騰我啊?什麼不學學人家暢談,把人家孩子弄沒了,自己差點送掉半條命,我以為你知道錯了,曉得收斂了。現在又學人家玩未婚生子,就算磊磊不嫌棄你,你自己好意思呀你?人家憑什麼替你養孩子啊,你算哪根蔥啊!你爺爺要是地下有知,肯定要氣得從棺材爬出來一槍斃了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楊思雲已經有點口不擇言了,也不能怪她,這丫頭每次一給他她捅婁子就是大婁子,再這麼來幾回,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動五十歲。

  季建國皺了皺眉,覺得他老婆這話確實有點過了,再怎麼樣還是自己的閨女,罵兩句適可而止就差不多了。譚磊聽了也不是滋味,但他現在沒有立場出來說話,這對母女之間的問題還是只能靠她們自己去解決,雖然他很心疼她。

  季蘇北現在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反正這孩子你們同意也得生,不同意也得生。但楊思雲的話還是讓她很傷心的,鬱言的事是她心裡永遠的傷疤,現在又再次揭開,心痛難以複加。她變成了一隻渾身都是刺的刺蝟,毫不留情的反擊,「我是丟人現眼了,這是家族遺傳!你們有我的時候不也沒結婚嗎?你不也是未婚先孕的嗎?這麼說來我也是野種。野種生野種,這有什麼奇怪的嗎?譚磊憑什麼要養我的孩子,是啊,為什麼?那爺爺呢?爺爺憑什麼要養大伯?大伯不也是別人的孩子!我記得奶奶當年可還是個寡婦!」

  「混帳!」季建國一個巴掌下來,打得蘇北整個身子都偏倒在地上,譚磊剛想去扶住她,季建國冷喝一聲,「誰都不許扶!」

  空氣凝滯了一般,當年鬱言死後蘇北胡鬧的那一陣季建國都沒有發這麼大的火,「你拿你和你奶奶比?你奶奶當年冒著炮彈槍子把你爺爺救回去,你做了什麼?你從小跟著你爺爺長大的,他怎麼疼你的你都忘了?你大伯怎麼待你的你也都忘了?還有你以為你剛剛在跟誰說話,那是你媽媽!你跟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的親生母親說你自己是個野種,簡直是大逆不道!你媽媽這些年為你操了多少心,你居然一點感激也沒有,是不是你覺得這些都是理所應當?從小到大,我都縱容著你,但你今天太讓我失望了!」

  季建國的一番話讓蘇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地掉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怎麼了,她就是受不了說她的孩子是野種,她那麼小心翼翼保護的孩子,沒有爸爸已經夠可憐了,為什麼還要承受所有人的指責。她知道剛剛自己過分了,但她失控了,她也沒想到那些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譚磊看不下去了,蹲下身子扶起她,拂去她臉頰上的淚,輕聲哄道,「哭多了多孩子不好,快跟叔叔阿姨道個歉就沒事了,自家人不會真怪你的,乖,就道個歉,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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