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北北的夏 | 上頁 下頁
四五


  那次車禍她昏迷了三天,醒來的時候四周都是一片蒼茫的白。醫院濃濃的消毒藥水味刺激著鼻粘膜,她看到楊思雲哭紅的雙眼,季建國鬍子拉茬,一臉的頹敗,感覺蒼老了許多。楊思雲泣不成聲,嘴裡念著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鬱言在哪裡,所有人都沉默,他們連騙騙她都不願意。她沒哭也沒鬧,只是說了句累了想休息。從那時起,每晚沒人的時候她就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咬著被子默默流淚,白天也只是發呆,不願和任何人說話。

  出院後在家靜養了一些日子,楊思雲請了長假,每天都呆在家裡陪她。後來楊思雲回單位上班,她一個人跑出去,她去找郁潔,鬱潔只說了一句,北北,你還是走吧。

  沒有人告訴她鬱言在哪兒,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去求楊思雲,楊思雲每次都紅著眼轉過頭不說話,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蘇北開始每天吃很多東西,食量猛增,一開始楊思雲覺得遭了這麼一劫,元氣大傷,是該補補。儘管每天吃很多,但蘇北的體重並沒有增加。直到有一天半夜起來她發現衛生間的燈亮著,門也大敞開著,蘇北跪在馬桶前大吐特吐,腮腺也腫著。

  後來這樣的事情也發生了幾次,楊思雲覺得不對勁了,拉著蘇北去了醫院。醫生神色凝重,告訴她,蘇北患的是暴食症,醫學上稱之為「神經性貪食症。」

  楊思雲宛若被霜打了的茄子,她難以置信也不願相信,但醫生說這是心理疾病,需要及時治療。心理疾病,俗話說,就是精神病。

  那段時間,她們全家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這樣的事情不能對別人傾訴,只能憋的肚子裡。楊思雲開始嚴格監督她的三餐,沒收了家裡所有的零食,一到週末便帶著她去爬中山陵。

  暴食症是漸漸開始好轉到了,新的問題又來了。

  學校老師開始不斷給家裡打電話,訴說著她在校期間的種種惡行。就連一向對蘇北縱容到底的季建國也控制不住打了她一巴掌。她覺得無所謂,打就打吧,打死算了。

  她開始流連各種迪廳酒吧,那種彩色的像糖一樣的小丸子讓她每次都能看到鬱言,她對著鬱言笑,對著鬱言唱歌,跳舞。但終究,鬱言還是會不見。

  有一天,一個男孩對她說,季蘇北,想溜冰嗎?

  她說,好啊。

  他帶她進了一家賓館,房間裡還有三四個男孩子。

  她問,不是去溜冰嗎?

  男孩們一陣哄笑。

  其中一個拿出一小袋白色狀的晶體,男孩們蜂擁而上。

  一人一支吸管,一端插入鼻中,雙目緊閉。

  男孩對她說,來一點?

  她搖搖頭,她想離開了,但男孩子們聽聞又是一陣哄笑。

  他們開始脫衣服,她下意識朝門口退去,但早已有人在門口堵截。

  他們想強暴她。

  原來這就是溜冰,溜冰毒,只為做愛能夠高潮。

  她哭了,瘋狂的扭打,求饒。

  忽然門被打開,楊思雲沖了進來,身後還有賓館的老闆夥計。

  之後發生了什麼她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回到家後楊思雲再度拿出那塊搓衣板,一腳將她踹跪在上面,迎面就是兩巴掌。她哭,楊思雲也哭。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冰毒!你差點就被強姦了知道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讓我跟你爸爸跟你一塊死你才滿意?

  媽,我疼。

  就在鬱言離開她的第279天,楊思雲終於帶著她去了北京。鳳凰山陵園,依山而建,與十三陵一脈相承,背靠居庸關,內有碧雲湖,環境得天獨厚。可是風景再美,在這裡,鬱言也是孤單的。

  想念了這麼久的人如今卻只剩一塊冰冷的墓碑在面前,她寧願從未來過,這樣她還抱有一絲希望,她的鬱言還活著。

  那天一直在下雨,蘇北卻沒有掉一滴眼淚。臨走前,她對楊思雲說,媽媽,我不會再去酒吧了,我會好好的。

  往事如煙,一晃五年,就在她向鬱言告別過去的這一天,她破戒了。該死的秦小羽,她肯定是瘋了才會跟他去酒吧,跟他回家,跟他做愛。

  忍著腿間的酸疼,裹著被單進了浴室。鏡子裡雪白的胴體遍佈著豔紅的吻痕,胸前更是慘不忍睹,心裡再次將那個禽獸咒駡了無數遍。將全身沖洗了一遍,想想又用沐浴乳洗刷了一遍,真髒。

  洗完澡她才意識到自己沒有衣服可以穿,她的那件可憐的紫色連衣裙還躺在垃圾桶裡。沒辦法,只能先用浴巾裹著,出去再說。

  從浴室裡出來蘇北才注意到床頭櫃上有張紙條,被一摞子紅票子壓著,看那厚度沒一萬也有八千。拿起那張紙條,上面的字體倒沒有龍飛鳳舞般張牙舞爪,筆鋒很犀利,紙條上寫著:衣服在沙發上,手機和錢先拿著,有事打電話。

  這才發現那一遝鈔票旁邊還有個嶄新的手機,裡面就一個號碼,秦小羽。難怪沒發現衣服,那衣服還原封不動地躺在紙袋裡呢,YSL的黑白系連衣裙,還有一套內衣,維多利亞的秘密,靠之,這個淫魔,這麼暴露的內衣怎麼穿?

  但就這麼一套,那半透明的內衣仿佛在說,愛穿不穿,不穿你裸奔去好吧。蘇北咬著牙將吊牌扯掉,迅速地將衣服穿上。看來這個淫魔不是第一次給女孩子買衣服了,眼光這麼毒,尺碼居然剛剛好。

  看到那遝錢,蘇北更是一頭的火。NND秦小羽你把自己當嫖客,她還沒犯賤到拿自己當雞。越想越生氣,拿起手機就朝那唯一的號碼撥了過去。

  「醒了?」

  蘇北沒心情跟他打招呼,「我問你,那堆錢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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