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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這個世界很現實,現實到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夠怎麼樣的。尤其是像他這樣的人。

  「傅伯,不早了,送樂回去吧。」

  東交給傅伯一張金卡,擺了擺手,徑直轉身進了餐廳。樂凝望著這一刻冷漠得距人於千里之外的東,自嘲地撇了撇嘴,拿過傅伯手裡的金卡,淡道:

  「不用了傅伯,我有騎車。」

  完後轉身,動作的堅決,是延續了樂一貫的瀟灑。她緊緊拽著手裡的卡,為了這卡裡的數字,她將自己背棄。可她依然無法捨棄掉這數字的誘惑……

  時間總是倉促,讓人無奈。

  辯論賽決賽的當天上午,小妮來到樂家,重新將彩色的水晶手鏈戴回樂的腕間。

  「樂,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支援你的,你要記得,再不要脫下來。」

  樂的鼻頭有一陣酸,揉了揉小妮的頭髮,笑、卻無言。

  「吃完飯去學校還是怎麼樣?」

  小妮跟著樂裡外忙著,樂指了指盆裡洗完的菜,說:

  「吃完了去,很久沒吃我做的飯了不?今天為你加個菜,我新學來的。」

  「好啊。」

  「哼,讒蟲。」

  樂斜一眼小妮,不由自主地笑起來。很快,豐盛的午餐做完上了桌。樂和小妮在桌邊坐下,才吃了一會兒,佩蘭就走了過來,步子挺慢,看上去很虛弱。樂忙起身,扶她上桌,皺眉道:

  「你醒了?回床上去不?我端過來給你。給你留了。」

  「不用了,放假那麼久,小妮來了那麼多次,都沒一起吃個飯,今天難得。沒關係。」

  「還沒關係呢,瞧你,最近氣色總不好。」

  樂給佩蘭端來了飯菜,都是另外裝了盆的,不加油鹽。佩蘭笑笑,道:

  「你放心好了,遺囑我早寫好了,在床頭櫃的抽屜裡。」

  「靠!現在還興寫遺囑呢?你乾脆用嘴說,還爽氣點兒。」

  樂在桌邊坐下,忿忿得。最聽不得她媽講這樣的話兒,她捱得那麼辛苦,付出那麼多,怎麼允許媽媽就這樣倒下去?!小妮吐了吐舌頭,瞧樂那丫,又來火了,真是本性難移。

  「恩,這什麼,真爽口,特好吃。」

  小妮伺機掉轉話題。樂看了眼盤裡的食物,隨口道:

  「涼拌金菇,好吃吧?!特地為你做的。」

  小妮是吃得眉開眼笑。那味兒,幾分酸幾分甜,金菇、黃瓜、香菜……脆脆的,涼涼的,口感清爽不油膩,特別適合這酷暑炎炎的夏日——只是,為何似曾相識?!

  佩蘭也嘗了一口,儘管沒有鹽,儘管其實她近來毫無胃口,吃什麼都不過是裝出來給樂看,儘管其實她自知狀態一天不如一天,但女兒的用心跟手藝,永遠都是她的驕傲。

  「不錯嘛,跟誰學的?」

  「就你那冒牌兒子貝。」

  樂不以為然。戒教了她好些東西呢。那丫的確下得廚房。小妮愣了愣,金菇像是哽在了喉頭,竟然不上不下。樂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小妮,沒吭聲。

  「你說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

  佩蘭無奈地瞪了眼樂,續道:

  「我是你媽,既然喝了戒上的茶,他就是你哥。什麼冒牌不冒牌?!」

  「他憑什麼做我哥?」

  樂幾萬個不情願。

  「就憑他大你三歲。」

  「抽個空找他幹一架,誰贏誰老大。」

  小妮差點兒把飯給噴出來,佩蘭更是又氣又好笑,斜著眼瞪樂。樂卻若無其事地含笑吃她的飯。

  「誰家女兒有你這樣兒……」

  「行了行了,快吃,吃完了回床上躺著去。我們下午還得去學校呢。」

  「你們今年決賽辯論啥?」

  佩蘭沒扒幾口飯,實在是吃不進。小妮和樂都愣了愣,樂眼珠子一轉,道:

  「沒錢不救人,行不行。」

  ……

  不是《沒錢不救人,行不行》,是《賣身救母,髒不髒》。

  辯論賽決賽的現場,果然熱火朝天。駕勢絲毫不亞於一場德比的火爆。而決賽的正反對抗,更是高潮迭起。法律系對新聞系、正方對反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爭峰相對,如火如荼。比賽終了的總結陳詞,更是將整個辯論拉到了高潮頂峰。

  樂並沒有等到裁判給出最後的勝負就離開了現場。這一場因她引發的口舌之戰,是藍為了幫到她而留給她的最後的禮物,可是她顯然在校長和教務主任的臉上,看到一抹隱約的反感。一個人在校園裡流浪,突然間,有一種茫茫然無所依從的無助感。眼皮沒來由地跳得厲害,她想起大年夜那一天的跳眼皮,突然心慌不已——媽媽!

  屋子裡依然很安靜,就和樂平時回家時候的模樣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看見平擺在房間門口地下的搓衣板,還有一旁幾上的棒子。樂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沉沉往下垂去——事情果然鬧得太大了?大到連媽也知道了?!

  樂總感覺有一種天塌的畏懼,顫微微,叫出一聲:

  「媽——」

  「你別叫我媽,給我跪下!跪下!」

  佩蘭已是氣得七竅升煙,心痛得像是被撕裂開來一樣。倆鐘頭前,她在弄堂裡坐會兒,卻聽到了鄰居的談話,追問之下,竟然得知了自己的女兒賣身做雞的事實。身為母親,身為一個良家婦女,她對女兒從小傳統而嚴謹的教育,竟然讓這樣徹底侮辱門風的事情悄無聲息的發生。她怎能不氣惱?怎能不心疼?她的女兒,怎麼能讓人這麼糟蹋這麼侮辱,恨女兒為什麼會這樣作賤自己到這般田地。

  更恨,為何自己會染上這樣的吃人之病!

  佩蘭的情緒太過激動,沖到樂的身邊,一棍子下去,樂閃避不及,棍子無情地落在了她的頸脖上,立刻現出一條血印。

  「跪下,你給我跪下——」

  佩蘭發了瘋地叫起來。樂不敢怠慢,慌忙在搓衣板凹凸的齒痕上跪下去,焦急地想去安撫母親。

  「媽,你聽我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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