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冰點起舞(10)

十

　　上前取下風箏時，視線正好對上了那少年迷離的眼眸，腦子瞬間閃過一些零碎的感覺，虛無飄忽……

　　一陣恍惚，嘉冰不明白自己為何每次見到他時都會走神。回過神，她朝他嫣然一笑，隨後，倉促地跑開。

　　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宛如天簌之聲，打斷了他的琴聲。

　　凱樂放下口琴，慢慢地往聲音的方向望去。昏暗中，他只看見一雙明亮的眼睛和一個模糊的身影。

　　兩人視線碰觸的一刹那，他心裡似乎有一種清涼如水的感覺，那是屬於冰的感覺。

　　當他從秋千站起來時，她已經跑遠了。

　　望著她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凱樂心裡泛起一絲失落感。

　　他落寂地坐回秋千上，雙眼微閉，把口琴放在唇邊，輕輕地吹起了那首她最喜歡的曲子。

　　初秋的晚風，夾著陣陣清涼掠過大地，剛剛升起的明月把淡淡的光輝灑在大地上，月光裡樹影婆娑。

　　樹下的少年，孤寂地坐在秋千上，吹著口琴，希望把心中的思念傳遞給失蹤的某人。

　　嘉冰回到家，已是晚上九點多了。

　　經過客廳時，她看到舅舅正滿面怒容地說著電話："……你說，你到底是為什麼回國的……你還想騙我？你學校今天打電話來，問你為什麼一個多月沒去上課……你--"

　　嘉冰正猶豫著進不進去時，舅舅重重地掛上電話，疊著手，背對著她。

　　"舅舅，喝杯茶。"嘉冰乖巧地倒了杯茶，拿上前，輕聲說。

　　聽到嘉冰的聲音，舅舅略為一愣，馬上斂起臉上的怒容，隨後側過身，接過茶，溫和地說："小冰，怎麼這麼晚才回家？吃過晚飯了嗎？"

　　"嗯，我在同學家吃過了。"

　　"哦，小冰和同學們的關係還好吧？"舅舅輕撫著她的麻花辮子，望著她的眼神是滿滿的憐惜。

　　"同學們都對我很好。"嘉冰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兒，才猶豫地輕聲問，"舅舅，你不開心嗎？"

　　"嗯，舅舅是有點不開心。不過，見到小冰，舅舅就會開心起來。"舅舅呢喃著，望著嘉冰的眼神變得遙遠起來，仿佛陷入了某種不可自拔的沉思中。

　　轉角處，舅媽緊捏著手，半眯著的眼中閃過一絲仇恨和痛苦。

　　一眨眼，她沖到他們面前，推開嘉冰，雙手緊抓著舅舅的衣襟，失控地咆哮著："為什麼？為什麼要對她這樣好？"

　　看到跌倒在地上，滿面茫然的嘉冰，舅舅一時情急，用力推開舅媽，沉聲道："你在發什麼神經？"

　　"淩、卓、賢！你、你推我？"她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滿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直瞪瞪地看著他。結婚二十年來，他是頭一次這樣對她。

　　舅舅也滿臉錯愕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聽著老婆的質問，心裡不由得歉疚起來。

　　"舅媽，你沒事吧？"嘉冰走過去扶著舅媽的肩，想把她扶起來。

　　"你走開，我討厭你。"她憤怒地拋開嘉冰的手，狠狠地瞪著她。要不是她，老公就不會對她和憂這樣冷淡，是她奪走了老公對她和憂的關愛。這麼多年來，他對自己和憂都是冷冷淡淡，感覺就像陌生人一樣，尤其是淩嘉冰搬進來後！

　　嘉冰無措地怔立在一旁，低聲說："對不起。"

　　"明惠，對不起，是我不好！"舅舅一邊柔聲說著，把舅媽輕擁入懷，一邊用眼神示意嘉冰先回房。

　　深夜。

　　淩桌賢躺在床上，細看已慢慢入睡的妻子，心中有一絲絲酸澀，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真的好久……好久沒仔細看看你了。不知何時你的眼角已有些細小的魚尾紋，不知何時歲月已在你亮麗的容顏上留下了點點的痕跡，不知道何時……

　　他輕輕地撫摸著她不再嬌嫩的臉，歎了口氣。

　　轉過臉，望向窗外，沉思。

　　他從來不知道，妻子對小冰抱有這樣大的敵意。

　　他原以為，她即使不喜歡小冰，但至少不會討厭的。

　　是他不好，是他沒處理好，是他太疏忽她的感受。

　　小冰，她是一個倔強而堅強的女孩，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落過一滴淚,不管她有多麼傷心,神情有多麼悲傷，她也不會落淚，這樣的她讓人憐惜。

　　此時的另一個房間裡。

　　嘉冰把房裡的燈一盞一盞地關掉，只留下書桌上的那一盞。粉黃的燈光宛如花朵一樣，在夜裡靜靜綻放。

　　她，坐在書桌前，一頁頁地翻看著一本略舊的相冊。

　　冊子上的照片，都是這些年舅舅去桃源看望她和婆婆時一起照的，這是只有他們三人照片的相冊。

　　舅媽會討厭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每次，舅舅都是獨自一人去看望她和婆婆的。在她來到安陽之前，她和舅媽是從未謀面。所以她想，舅媽一定是很難接受，她這個頂著親屬關係入住在她家的陌生人吧？

　　一個不留神，相冊跌落在地上，照片灑了滿地。

　　嘉冰忙蹲在下來，收拾著地上的零亂。整理好後，細心的她發現，相冊厚厚的頁面裂開了一條縫，縫裡漏出一片淡黃色的小紙角……

　　她怔住了，猜想著這相冊的頁面裡是不是蘊藏著什麼秘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兩手扳著頁面，正準備用力的一刹那--她停下來了。

　　她的手在顫抖著，額上也滲出絲絲冷汗。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的，好奇心沒有了，心裡只剩下害怕。

　　她慌亂地把相冊放好，拍拍胸口，吸口氣，等到感覺心情平服下來了，才上床睡覺去。

　　"凱樂，媽媽又來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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