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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厲冰彥如同做了一個很久很久的夢。從一片汪洋的蠻荒到板塊擠壓形成山脈陸地,從蠕動著分裂的扁平蟲到縱橫于亙古凍原上的巨大猛獁,奴隸在鞭子與烈日下輾轉堆砌著象徵神話的金字塔,阿喀硫斯於特洛伊的廢墟中砍下了赫克托爾的頭顱,亞歷山大大帝手執銅劍征戰波斯,神聖羅馬帝國寫下歷史上的第一頁輝煌……一切宛如幻境,但又如此真實,就像親眼看著這個世界是怎樣一點點地經歷了那些漫長的歲月演變至今。

  一片強光射來,眼睛幾乎不能視物。他伸出手來,低下頭去,卻完全看不見自己的形體。從那片強光中隱隱傳來一個沉而有力的聲音,似乎是對他的召喚一般:「吾之神子加百列,汝將傳遞先知五百年後的未來……」他還來不及置疑,強光突然收斂,自己開始自天空之中急速墜落,下面是沒有邊際的濃重黑暗,讓人一下聯想到「地獄」這個名詞。抬起頭,雲端傳來不歇的廝殺聲,無數長著純白翅膀的人拼鬥在一起,任由鮮血把背後的羽翼染成瑰麗的圖案……

  「喂——」他喊了一聲,朝那些人伸出手去,但是突然眼前一黑,轉而又是一亮,他已站在摩天大樓的頂端,維持著剛才那個伸出手去的姿勢,可他卻面前空無一物,腳下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輛。他的背後長著和雲端那些人一樣的巨大白翼,從樓頂經過的風把羽毛一片片地吹落到下方的人間,如同下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雪……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個奇怪的念頭,失去了翅膀的天使,再也無法回到原先居住的水晶天去了……

  厲冰彥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翻騰的頭腦逐漸安靜、沉澱,然後睜開眼,去習慣和適應看到的一切——可與皇宮媲美的房間、帶頂蓋的古典雕花大床,和剛才的宇宙、汪洋、戰場、摩天樓比起來,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存在?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十六年的生命,也許根本就是一場短暫的夢境罷了。

  「看見了什麼嗎?」安靜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一個實實在在的聲音,把厲冰彥嚇得一縮,「想嚇死人呀!——老師?」

  嘉睿伸出手,啪的一聲,給了徒弟一個結實的大耳光。

  「痛嗎?」

  「好痛啊——」厲冰彥捂著臉倒在床上打滾。

  「痛就對了。你還是你,沒死呢,活得好好的。」嘉睿收回手,面無表情地說。

  厲冰彥搓了搓滾燙的臉頰,「那我剛才看到的那些……是做夢?」

  嘉睿雙臂交叉,「也是真的。」

  「您表把我搞糊塗了——啊!」厲冰彥突然愣住,渾身檢查一番,「我居然會動了啊?!」他很小心地抬起頭盯著嘉睿,「而且還充滿力氣呢……」

  啪!又是一個大耳光,比剛才那個有過之無不及。

  「混帳!你竟敢置疑我的鮮血?!這可是比人魚肉都來得稀罕的上品!」

  「人魚?」厲冰彥委屈地捂著另外一邊臉,這下他兩邊臉無論是高度還是厚度都對稱了,「那東西真的存在嗎?豈不是比大熊貓還要稀有?」

  「沒有大熊貓可愛,但是很好吃。」嘉睿淡淡地說出一句讓人噴飯的話,「從肉到血到骨頭,甚至鱗片都非常有用,如果普通人吃了就會獲得不可思議的神力,可惜他們的肉眼根本看不見人魚。能夠發覺並抓到這種動物的只有繼承、或者擁有一部分七位墮天使血統的人。」

  「天使……」厲冰彥眼睛看向天花板,似乎那裡有一個背後長著白色羽翼的人,「您說的,是不是加百列?」

  「那只是其中一個。」嘉睿走到床沿,一個轉身坐下來並蹺起二郎腿,表面一副長篇大論的樣子。而厲冰彥知道事實上不管老師擺出什麼架勢他的話都簡短到讓人無法理解,至少是無法一下子理解,「熾天使路西法、烏利爾、大天使沙利葉、雷米爾、智天使加百列、能天使克瑪爾,以及座天使拉潔爾。」

  厲冰彥完全沒有記住,「天使就天使,還分那麼多種類幹嗎?」

  「不但分,還分三階九種。上三階為神聖階,包括熾天使、智天使和座天使;中三階為子階,包括主天使、力天使和能天使;下三階是聖靈階,包括全天使、大天使和一般天使。」

  厲冰彥依然沒有記住,「太複雜了!欺負我智商低——」

  「沒關係,畢竟沒有借助人魚的肉,記憶出現中斷和暫時的失控都很正常。」嘉睿不以為意,「時間久了自然就會想起來。不光能力,甚至記憶也一併繼承,我幾十年前也一樣。」

  「繼承?難道……老師你,把原先自己身上的能力都給我了?」這個驚吃得非同小可,「不要啊!那你怎麼辦?!你豈不是就變成普通人了嗎?」厲冰彥越說越大驚失色。

  嘉睿忍無可忍,索性別過頭去背對著給了他一巴掌。

  「不要把我和你相提並論。」

  厲冰彥以手背探了探臉頰,剛才還腫得老高,現在已經完全消下去了,還有剛才的那一下,根本一點力道都感覺不到。也不知道老師究竟給了他多少血液,不過看他能說能站連打人耳光都信手就來,應該是沒給太多……

  嘉睿把袖子放下來,瞥了發呆的徒弟一眼,「人放聰明些,演戲配合一點!」

  「演戲?」厲冰彥只花了一秒鐘就想明白,「瞭解!」立刻滾到床上躺著不動。

  門在蒼老的吱呀聲中打開,脫下斗篷的楊穿了一身古典唐裝,長髮鬆散地編成辮子,用翠奐國結紮起。他手端著一個託盤進入——那託盤漆得色澤黑亮,以金粉繪製出複雜的圖案,又是一件價值不菲之物。

  「差不多是早上了,」他淡淡地笑著說,「我想你們大概也餓了。」

  嘉睿看一眼那片被黑色渲染得濃重的夜空,實際上天亮的時間早已過去,「這天該不會永遠也亮不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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