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那風吹不走的笑容(21)

二十一

　　十八

　　沒事兒的時候，我喜歡回憶在天倫王朝上班的日子，這個酒店是工作過的地方裡我最喜歡的。我無端地喜歡「天倫王朝」這個名字，我覺得它帶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浪漫色彩。

　　那時候，我和霏霏都是西餐廳裡的服務員，主要工作是迎賓和引導客人入座等。餐廳裡的男服務生則主要負責體力活兒，客人來之前，他們必須把桌椅、桌布、酒杯等餐具擺放到它們固定的位置，把餐巾紙、餐布疊成固定的花樣，這在我們那有個專門的術語叫「擺台」；客人離開之後，他們就得馬上撤下餐具換成新的迎接下一批，這個過程，我們稱為「翻台」，男服務生都很辛苦，因為在五星級酒店，所有的這一切都意味著需要強度和品質。

　　而我人物我們女服務生的辛苦則是在精神上的。曾有一位女領班開玩笑說，男生們是「擺台」和「翻台」，我們女生差不多時「坐台」和「出臺」。這玩笑開得有點兒過分，不過，如果說每一項工作都是在出賣自己什麼資源的話，我們這些五星酒店的女服務生出賣的就是自己的笑容，一賣笑的。

　　哪怕你笑得肌肉僵硬，也必須保持笑容；哪怕你被刁難或某些沒素質的客人氣得肺葉爆炸，你也得有耐心，保持微笑好像是他親媽。客人在這裡的高貴舒適的享受，是和我們容不得半點差錯的付出成對照的。有一天，一位元新來的男服務生說：其實我覺得你們女服務生比我們更辛苦，我們只是幹幹體力活而已，我認為身體上的勞累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無謂的，人辛苦總好過心辛苦。我差點兒感動得熱淚盈眶。

　　在這裡，你不得不承認，人生真的不同的，有人一輩子追求的東西有人一生下來就有，比如我們一個月累死累活拿一千多塊的工資，領到錢的那天高興了半天，一看見那些客人又沒什麼高興了，因為工資還不夠那些穿金戴銀的客人喝醉之後打翻在桌子上的一杯洋酒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也開始考慮這些現實的問題，也許是受霏霏的影響吧！我覺得離開學校之後需要面對的事情很多，金錢、工作、愛情、婚姻……多得好像連天倫王朝那個10層樓高的室內廣場也裝不下……從這個方面說，我想，如果有可能，我寧願永遠呆在學校裡，無論它有多麼無趣和無聊。

　　那時在天倫王朝一到下班，我和霏霏喜歡停留在地下的員工通道裡。走過那些員工們的換衣間、洗衣房、洗澡房；走過那些迷宮一樣的走廊，兩邊牆壁上不時有鼓勵性的標語和員工畫的漫畫閃過。好多時候，除了我和霏霏，整個通道裡往往空無一人，我們就把頭靠在牆壁上，想著那些近在眼前又似乎遠在天邊的問題。霏霏說，朵頤咱也找個富翁嫁了吧。我說好啊好啊，可是……你一直做夢的白馬王子呢？霏霏說，那等富翁給了我很多錢，再用這很多錢養著他。我說這樣只怕白馬王子早跑了！霏霏說那怎麼辦？我說還能怎麼辦啊，就是不嫁人，不嫁人啊不嫁人，不嫁人啊就是那個姑娘偏——偏——不——嫁——人！

　　別哭，傷心的人，我們生來孤獨。從根本上說我們都是這美麗世界的孤兒，我們都是一樣的。

　　我和霏霏在員工通道高聲喊著不嫁人的口號，看日子一天天走過。有快樂也有憂傷。有一天我看見霏霏哭了，她說朵朵兒我找到我的白馬王子了，比我大很多，但挺有才的也對我挺好，我們認識的過程非常浪漫，明天我就不會來上班了，他準備報考研究生，我要陪他……朵朵兒你要記住我們「不嫁人」的口號，我們要尋找自己的所愛；你要記住我們都是驕傲的公主，老天會保佑我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們終究會得到自己從小夢想中美麗的愛情，像電視裡演的那樣美麗的愛情。

　　該……睡覺了吧？我站在易如風的身後輕輕地說。我看見他站起來身來，好像被驚醒似的，從他嘴裡溜出來一句：哦，你該睡覺了，那我回去了，晚安。

　　我呆了似的看著他離開，眼睛直直地注視著他，目光像兩把刀一樣刺在他的臉上。我相信他看到了我發呆的眼神了，我相信他即使當時沒有明白現在也該反應過來了，我想如果他轉身抱我我一定不會拒絕……可是他沒有，他還是低著頭離開了，走向他的307。

　　我徹底失望了，他的腳踏出房門的一刹那，我聽到的我的頭腦裡「嘭」地一聲，我都不知道我該做什麼了，好像不由自主的，我狠狠用力，「砰」地關上308的門。

　　回去了，你說我該睡覺了那你回去了？晚安。你說晚安？我從下車開始臉就一直在紅你沒看見嗎？我故意上網到兩點多你沒看見嗎？我鋪好床你沒看見嗎？我還在床上灑著香水，小半瓶，多心痛……

　　我真的覺得自己累了，累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我坐在床上，身體軟綿綿地倒下去，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垃圾好放蕩，竟然這麼不要臉主動去勾引人家，人家還不上當……我從心底裡瞧不起自己。

　　我發現這麼多天來，他從來沒問過我在哪裡上班是幹什麼的，我發現連我的名字都是自己主動告訴他的，我發現他從來沒有主動約我做什麼每次都是我約他，我發現除了有一次過馬路時扶了我一下他從來沒有拉過我的手……

　　易如風那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在意我，根本就不喜歡我！來姐姐說婚姻最大的敵人是愛情；那我們之間最大的敵人是不是愛情？

　　也許來姐姐說得是對的，男女之間的情愛你還並未完全懂得，或許你們這種文弱書生總是固守那矯情的彬彬有禮，或許你還讀不懂女孩子的暗示。可是，你應該知道，你這樣欺負了我，我還覺得你好傻……

　　明明知道自己習慣不能接受這樣明明知道自己性格不是今天這樣明明知道這種行為不會有個結果但是你能不斷不斷要把自己說服因為知道沒有愛情你會覺得很累但是知道有了愛情你會覺得更累因為知道這種誘惑已經無法抵抗但是不能保證這種愛的經歷是否適合你適合你耶我想知道這樣你能開心嗎我不想你在我的愛裡受了傷害我想知道這樣你能快樂嗎我也不想我在你的愛裡受了傷害我想知道這樣你會害怕嗎因為這樣你可真的很傻因為這樣你可真的很傻因為這樣你可真的很傻……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