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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慕莊選擇了肯定句,即使司空空什麼也不說,他也能看出她不開心。

  我不開心,因為你,你害得我沒趕得及搶回成曄的那宗案子,如今又讓我在同事,尤其是肖伯納面前丟臉,我怎麼可能開心?

  這些話司空空說不出口,也沒有說出口的立場。她只好跳上床,拉上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蒙了起來。臨睡前,她還不忘叮囑他:「我們有約定,你不能向我這邊的床觀望,你只能站在小提琴架的那邊,屬於你的那邊。」

  知道她心情正差著呢!慕莊絲毫不敢違背她的意思,像個委屈的小媳婦縮在琴架後面,「你不吃午飯了嗎?」

  吃你個大頭鬼啊?氣都氣飽了,人家抓到一個明星,絕對具備明星的號召力,她找了個國際大腕,為何卻像街頭藝人一樣平庸?

  懶得理他,她索性埋頭裝睡。

  九把小提琴也擋不住她睡在床上的倩影,他卻遵照她的命令不敢越雷池半步。有點兒無聊,無聊得心煩意亂,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目光觸及的是陪他多年的寶貝,在這時刻,小提琴無疑是安撫他神經的最佳良藥。

  拿過弓,慕莊忘情地拉了起來,一曲比一曲更添激情,一刻比一刻更叫司空空煩躁難當。

  「煩死人了,除了拉琴你還會幹什麼?你就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

  她的吼叫吼停了未完的音符,慕莊手中的弓竟然奇跡般地停住了。他依舊夾著小提琴,茫然地望著她,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樣。

  那樣子讓司空空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朽木不可雕,雕也白雕——蒙上被子,她倒頭裝睡,企圖來個眼不見為淨。

  真的安靜了,只聽躡手躡腳的關門聲,隨後便是長長的寂靜。

  他……他走了?

  相處許久,他幾乎是足不出戶的。除了外出買音樂碟,他基本上不出門,是徹徹底底的家養木頭。

  他不會是跟她賭氣離家出走吧?

  不會不會!他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可能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他單純的個性跟小孩子又有什麼區別呢?說不定這一賭氣就再也不見了人影。

  兩種思緒在腦中交替出現,不好的預感頻頻現身。掀起被子,司空空顧不得穿外衣,直奔到電梯。他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再怎麼說,他也是她的搖錢樹,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別說是錢,她連片葉子也搖不下來。

  顧不得帶上大眼妹,司空空邁開雙腿,四處奔跑著,期望在下一個轉彎處看見慕莊高大的身影。

  不知找了多久,就在她漸失希望的前一刻,她突然聽見了節奏輕快的小提琴聲。那樂聲幾乎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讓聽到它的人不自覺地向它靠攏,融進那輕快的節奏中跳舞。

  不懂古典音樂,司空空卻瞭解現代最熱門的樂曲。那是大河之舞——《舞之魂》的片段,小提琴所奏出的跳躍的節奏將愛爾蘭的踢踏舞之靈魂完美地展現,連司空空都忍不住想舒展身體。

  能用小提琴聲讓都市人停下腳步,駐足觀望的只有一人,不用懷疑,司空空慢慢向人群的中心靠攏。

  果然是他!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地點,一樣的理由。他一定又是聽到街頭藝人的音準有問題,所以接過人家的琴,調著調著,他就拉了起來。

  即使沒有見到他,光是閉上眼聆聽這首樂曲,她也能猜到。因為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像他這樣演奏小提琴,沒有做作的姿勢,沒有教條的指法,無須曲譜,無須地點,甚至不需要觀眾,只要給他一把琴,他就能演奏出最撼人心魄的曲魂。

  他是木頭,化腐朽為神奇的木頭。

  司空空不去打擾他的演奏,融在人群中,她做一個平凡的聽眾。無須付出昂貴的門票,只要你閉上眼,心會聽見想聽的聲音。

  這樣的獨奏音樂會才是真正成功的音樂會吧?

  沒有人計算慕莊到底拉了多少首曲子,他的腦海中回蕩出熟悉的樂曲,他就順著心潮演奏起來,一首接著一首,直到他的腦袋呈空白狀態為止。

  放下琴,身旁的街頭藝人照例保持呆滯狀態。慕莊撥開人群,像個沒事人一般往家走去,他餓了。踏出的腳步碰到熟悉的高跟鞋,那上面沾了些塵土。

  「空空,你來了?」他憨憨地笑著,幾乎忘了因為被她罵而離開家的事,「你睡好了嗎?」

  不跟她慪氣,反問她睡好了沒有,司空空又好氣又好笑,「你不是離家出走了嗎?怎麼哪也沒去,又窩在這兒拉琴?」

  離家出走?誰?他?他茫然地眨著死魚眼,「我沒有離家出走啊!是你說想安靜一會兒,可我又想拉琴,所以就出來了。」

  就這樣?就這麼簡單?

  他離開家的理由竟然只是為了讓她安靜一會兒?為了她的一句話?他究竟是太呆,還是太好,她都忍不住要感動了。

  「那現在要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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