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愛神的黑白羽翼③ | 上頁 下頁
五二


  想要送出別有意義的生日禮物,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星期天早上,然美早早地起了床,約定的時間是在下午,她正好趁早上去挑選下禮物。穿好衣服,坐在床頭,望著寫字臺上那個精美的禮品盒發呆,其實已經買了禮物,卻始終覺得不怎麼合適,似乎越是絞盡腦汁想要送出與眾不同的東西,就越是想不出該送什麼的好。

  手機震動,然美驀地回過神來,拿過來一看,竟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她納悶地接聽。

  「是……然美嗎?」

  「是的……」這個聲音似曾相識。

  「我是流光的媽媽。」手機那頭憂心忡忡的聲音如是說。

  蓮華被蘇蘭早早地拖出來當搬運工,此刻正候在超市外,靠著機車百無聊賴地玩打火機。抬起頭來,一不小心瞥見對面人行道上跑過的少女。

  「然美?」喃著她的名字,嘴邊就不自覺地噙著笑,無精打采的表情變得生動起來,他朝隔著四條車道的女孩高聲喊去,「然美——」

  而女孩似乎很著急的樣子,壓根沒聽見他的聲音,匆匆上了一輛巴士。

  「白癡啊她!!」蓮華咒駡著,眼看就要橫穿馬路去趕那輛巴士,他也不曉得幹嗎一下就這麼衝動,恨不能上去把她拽下來!

  「蓮華!」蘇蘭的聲音在背後適時響起,「你要去哪?」抱這麼大堆東西出來,還沒等她招呼他過來接手,居然就看見他要開溜!

  蓮華來不及回頭,扔下一句「我過去一下」就要飛奔過去——

  「蓮華!!」蘇蘭岌岌可危地抱著大包大包的商品,不由怒火中燒。

  與此同時,巴士也滿載而去。

  蓮華逃逸未遂,違反交通規則未遂,綁架未遂。

  「蓮華!!你是個渾蛋!!」蘇蘭發起脾氣來,把東西一把都摔在地上,轉身就走。

  蓮華蹲下來,粗手粗腳地把東西塞進購物紙袋裡,頭還朝向汽車駛走的方向,低咒聲路人可聞:「陸然美,你這個笨蛋!下午我饒不了你!」

  然美趕到的時候,沈涵在偌大的客廳裡坐立不安。

  然美進了屋子,不待喘口氣,便急急地問:「沈阿姨,怎麼回事?!」之前在手機裡被告之流光不見了。這麼大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呢?可是,換了是流光,好像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沈涵茫然地搖頭,歎息:「連你也沒有他的消息嗎?」她低頭看著手中的信箋,「流光……不如說是離家出走的……」

  然美驚異,聽見沈涵黯然地說:

  「他一直都討厭這個家。」

  「……為什麼?」前幾天,流光不是還在電話裡跟她說,一切都恢復正常了嗎?

  「因為,我做了好多傷害那個孩子的事。」

  然美愈加迷惑,完全聽不懂沈涵的話。

  「對不起,突然跟你說這些。我只是找不到該對誰說,這些事情。」沈涵站在窗邊,苦笑著垂下頭,眼裡滿含著愧疚和歉意。

  「沈阿姨,為什麼?」然美上前一步,「流光,他為什麼會離家出走?」終究,這個問題還是沒有答案,她禁不住要責怪面前傷心的婦人。

  沉吟許久,窗前的人轉過身來, 遞給然美手中的信紙:

  「流光其實……不是我的親生骨肉。他是被我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

  然美震驚地睜大眼。

  「我兒子流水六歲那年失蹤了,我四處尋找他有將近一年,卻一點線索也沒有。」沈涵慢慢回憶道,「那一年我很消沉,因為我的先生過世得很早,一個人生活的我很寂寞,不過並沒有要領養一個孩子的念頭。是我母親……」她的聲音驀地飄遠,「那年,是我母親帶我去那個孤兒院的……」然後,便有了與那個不到十歲的男孩的邂逅。夏天,雲朵,小島,蟬鳴,他坐在樹蔭下向她微笑,那樣美麗,那樣溫暖,那樣無辜。看見他的那一刻,胸口有種被填滿的感覺,無比飽滿而感動。「我覺得,我好像看見一個天使。」沈涵失神地望向窗外,眼前的畫面有些熱熱的氤氳,仿佛重新回到那個失落的夏天,她記憶中那個沒有名字、沒有記憶、不悲傷不疲倦,等著寂寞的人來領走的天使。

  「我忍不住將他帶了回來,儘管他剛開始有點不高興。我告訴他我就是他的媽媽,只是他一不小心忘記了而已。」沈涵苦笑,想起那時輕信了她的話的流光又埋怨又高興的神情,用力摟著她向她保證:

  「對不起!媽媽,我以後都不會這麼不小心了!」

  「……可是第三年,他們找到流水了。」沈涵的笑容漸漸凝固,「我盡了一切努力,希望他們能和睦相處,可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錯,他們……似乎無法生活在同一屋簷下。也許,那個時候不帶回流光就好了……」矛盾和自責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她不知道該做什麼來彌補自己的過失。找回流水時她高興得忘乎所以,完全忘了之前根本沒有對流光解釋過流水的事情,對流水也是。接下來,她理所當然地將真相告訴了流水,卻對流光撒了好多謊。她原以為那些都是善意的謊言,在每一次謊言面臨拆穿的時候,又手忙腳亂地用另一個謊言彌補上。她忘記他十四歲生日那天,流光害怕得快要哭出來:

  「媽媽,求你用心一點好不好,即使是撒謊也用心一點好不好?」

  美麗的少年埋首在空蕩蕩的桌前,壓抑著哽咽的聲音,而對面的她面如死灰。從何時起,她習慣了忽視,放任流光的困惑和懷疑變成難以治癒的傷?

  然美聽著沈涵口中的真相,每一句話都將昔日流光粉飾太平的微笑生生瓦解。她忐忑地展開信紙,只見上面寫著簡單的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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