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愛神的黑白羽翼② | 上頁 下頁
六八


  入學表上父親的一欄填著「大火星章魚國王」,母親的一欄填著「馬鹿星烏賊女王」,家庭住址是「防空洞」。

  會在考試試卷的背後非常認真地塗鴉,有好幾次覺得自己畫得太好還拒絕交卷。

  被老師訓斥的時候會用「大火星或馬鹿星語言」來回答。

  喜歡賣乖,隔三差五就到開店鋪的歐巴桑歐吉桑那兒蹭吃蹭喝。

  聚眾打架不說,還偷東西,幾乎偷遍了風華遠近十條街,闖了禍就跑,再闖禍再跑,死不悔改,而且總是要等到一大批人都聚齊了才扭頭開跑,按明娜的話說,「他就喜歡這麼炫耀,八成覺得這樣很拉風!!」

  綜上所述,明娜對流光的評語是:神經!幼稚!狡猾!愛現!

  尤其是「神經」,連同「神經病」和「有病」兩詞,貫穿了明娜發言的始終,頻率高得幾乎快成了流光的代名詞。

  儘管腹中無墨的明娜為了破壞沈流光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煞費苦心地用了這麼多貶義詞,而且流光的所作所為也實在不敢叫人苟同,但是……為什麼她還是無法討厭他呢?為什麼她甚至會覺得……他很孤獨?

  因為自始至終,關於流光的家人朋友明娜都隻字未提。

  「家人?不知道。那傢伙一天到晚像個獨行俠似的,連他班上的同學都沒見過他家裡人。」明娜的口氣很是不屑。

  然美心裡卻有不好的預感。流光他會不會……有個很不幸的家?也許是受自己經歷的影響,她總是會自然地往這方面想。不過,應該不會的,流光一定很幸福的,一定是比自己更幸福才對的,她努力克制著不往最壞的方向想。

  十指交握,下面該輪到最關鍵的那個問題:

  「那……他和獵又是怎麼結怨的呢?」

  「呼……說起來還不是那個沈流光的錯!獵還真是無辜得很!」明娜把凳子向後翹了四十五度,撅著嘴,很不以為然地敘述起來,「那個時候我們高一,沈流光那傢伙還是個初中生,大家根本八杆子打不到一塊的。記得是有一回星期五,我、蔣泰山還有獵三個人一起到童守路吃鐵板燒,你知道童守中學吧?就在那附近,聽說那個初中的學生特別有恃無恐,經常在那一帶打架。我們那天去恰好就遇到了,兩堆小P孩,穿的都是那個學校的制服,在居住區的一塊空地上打得火熱!本來是與我們無關的啦,但因為蔣泰山的堂弟就是那個學校的,那小子也跳得很,所以我們就稍微留意了一下,結果他堂弟果然在裡面,正打得面紅脖子粗!我倒是沒怎麼注意他堂弟,而是注意到另一個傢伙,不錯,就是沈流光!不過不是因為他長得眉清目秀,呃……好吧,不僅僅因為他長得眉清目秀了啦,當時就覺得他挺奇怪的,其他人打得那麼慘烈,他卻一個人躺在廢棄的水泥管上看書!不知道他是站在哪個陣營的,或者他根本就是個無聊的目擊者。那個時候對他的第一印象,老實說,還滿不錯的……」

  明娜說到這裡,停了停,回味起第一次見到流光時的情景。那時正值深秋,調皮的冷風裹著飄零的樹葉在人們腳邊打著旋兒,而那個眉目俊秀的男生校服卻依舊大敞開,單薄的白襯衫的下擺隨意垂在外面,只有制服外套的領子豎了起來,捲曲的黑髮毫不顧忌地貼著冰涼的水泥管,被風吹動,遠遠看去就像卷毛狗的毛髮,可愛得亂七八糟!他的眼睛會不時注意一下打架的同學,仿佛在確定了什麼以後再轉過頭去,打個大哈欠,繼續呆呆地盯著手中的本子(或是書)。他躺在那裡,一隻腿放直,另一隻捲曲,那樣不可思議的修長身材,讓明娜懷疑他真的只是初中生?

  「明娜?」然美不解地打斷正在神遊太虛的明娜。

  「哦,」明娜有點尷尬地坐直身子,「總之……呃,我講到哪兒了?哦,對了,接下來,既然看到蔣泰山的堂弟,我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啦!蔣泰山就趕去助陣,獵自然也得去幫一把。我就在這邊為他們搖旗呐喊!結果不用說,獵一出手,形勢瞬間逆轉哈!!」明娜說到這裡,開始興奮地手舞足蹈,「對不起,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沈流光,他好像很吃驚會遇到這麼能打的人,終於從管子上起來,我看到他拉過蔣泰山的堂弟問他獵的名字,接著,接著他就突然很生氣,像個神經病一樣沖過去挑釁獵!!」

  然美驚訝地問:「為什麼?!」

  明娜攤了攤手:「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啊?!獵才叫冤枉,明明是幫著沈流光那邊的,誰知道那小子居然恩將仇報!!於是先前的幫派混戰變成了這兩個人的激戰,蔣泰山和他堂弟費了好大勁才勉強拖住他們。哦,還有,沈流光那個傢伙還說了些特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話?」

  明娜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他好像最後沖獵叫道,『什麼陸然獵,你才不配叫這個名字!』」

  然美愣住,這個,的確太不講理了啊!

  「怎麼樣啊?聽了以後體會如何?那傢伙的確有夠惡劣吧?」明娜得意揚揚地看著皺著眉頭的然美,「而且,自那以後,只要兩個人碰頭,他就處處針對獵!那段時間,獵被他搞得好煩!所以獵看見你和他在一起才會那麼生氣啊!要是沈流光的性格能有一點點優點也罷了,可是他還真是少數找不出一丁點優點的那類傢伙呢!然美,你以後不要和這種一無是處的人來往了!」

  「叮鈴鈴——」尖厲的上課鈴響起,然美從毫無頭緒的狀態回過神來,同學們也都陸續緩慢歸位,明娜打了個哈欠,煩悶地趴在桌上,「又是那個化學老頭的課,無聊死了。」

  耳邊逐漸安靜下來,然美又如墜五里霧中。

  我好喜歡這個名字,陸然美,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名字……

  那時,流光也說過這樣奇怪的話,陸然美,陸然獵……她的名字和獵的名字,在流光眼裡究竟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呢?

  不知不覺,耳邊的噪音又從小到大,然美抬頭一看,同學們似乎都有些隱隱的興奮,黑板頂上的時鐘顯示現在已經上課五分多鐘了,那個一貫準時的化學老師竟然還沒來!

  走廊盡頭的男廁所裡,三個男學生正手腳俐落地把拖把抵在一單間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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