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愛神的黑白羽翼 | 上頁 下頁
八五


  「一去就是一個星期?如果不是有人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放老師們鴿子?」男子厲聲問,「還打算瞞著我帶他們玩上一個月?」

  「對不起,我做得不夠妥當。應該事前打電話通知你。」女子低下頭。

  「不存在事前打電話給我的問題,因為你根本就不打算讓我知道。」

  「可是,他們也是我的兒子,」她抬起頭來,雖然質問,語氣卻是不可思議的小心,「我難道一點做主的權利都沒有嗎?」

  「你做的主就是讓他們蹺課嗎?」他冷淡地用眼角瞥她,「如果他們變得跟你一樣不思上進,那真是可悲。」

  她噤聲。端坐在那裡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以後他們的事情你少管。」

  「那……我這個母親算什麼呢?」

  「沒人說你不是他們的母親。」

  「可我一點母親的權利都沒有!」她有點激動地提高了音量。

  他的口氣露骨地鄙夷,「你有母親該有的樣子嗎?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砰的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

  遠一身煞氣地站在門口,在他背後,是輕蹙著眉頭的永,他似乎沒能成功阻止自己弟弟破門而入。還沒等杜逸民的怒氣爆發,遠已經冷冰冰地開口:

  「向她道歉。」

  沙發上的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個子剛滿一米七的少年,眼睛都忘了眨。

  「你說什麼?」杜逸民的聲音更加冰冷恐怖,目光如極凍的射線,「給我滾回去。」

  「你不可以這麼對她說話。」遠卻不退反進。

  父子兩人在書房微黃的燈光中屏息對峙著。

  永不安地注視著怒目相對的兩人。他看到母親夾在他們兩人之間,蒼白著一張臉。

  「永,把他帶回去。」父親冷漠地下令。

  「他才不會聽你的!」遠激動地轉身面向永,「告訴他,永!你忍耐他已經很久了,他根本就不配當我們的父親!」

  一下子變成所有目光的焦點,永完全地手足無措。遠的目光灼熱焦急,父親的眼神犀利又勢在必得,而母親,眼睛裡則滿是脆弱與無助。

  「說啊,永。」遠的兩手握成了拳頭。

  永收回落在母親身上的視線,用淡得不能再淡的語氣說道,「不要再無理取鬧了,遠,大人的事,我們不該插手。」

  遠怔怔地望著他,杜逸民則滿意地斂下眼簾。

  他走過來,拉上模樣呆愣的遠,「現在跟我出去,就當今天晚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就在遠執拗地甩開他的手的時候,只聽見一聲虛軟的倒地聲。

  那道蒼白的身影癱軟在冰涼光滑的地板上,單薄得,像一片即將凋零的枯葉……

  醫院。

  她望著窗外那一片片飄零的樹葉,眼神恍惚。

  「財團要開董事會,我先走了,你要多休息。」她高大英俊的丈夫,用平板的聲音這麼說著,優雅地起身。

  「為什麼要告訴他們……我要死了?」她低頭注視自己蒼白的手指,喃喃地開口。裹在潔白的床褥裡,她看起來就像一個被掏空的陶瓷娃娃。

  杜逸民停下腳步,皺眉掃了她一眼,「不要胡說。我只是告訴他們你的病情。」

  「那不等於告訴他們我要死了嗎?」她失神地低喃,「他們會很傷心的。」

  「遲早都是要知道的。而且,」他沉聲道,「他們的承受力沒你想的那麼差。」

  他伸手去開門,門卻被人從外面推開。進來的人竟然是遠。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今天不是還要上課嗎?」杜逸民厲聲問道。

  少年揚起下巴,輕蔑地瞟了父親一眼,舉起纏滿繃帶的手臂,「我上體育課時受傷了,到醫院來看傷,順便來看一下媽媽,有什麼不可以嗎?」

  杜逸民冷冷地盯著兒子,而遠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我已經管不了你了。」失望透頂地甩下這句話,杜逸民頭也不回地離開。

  遠無所謂地聳聳肩。

  「怎麼了?遠,你受傷了嗎?」母親在床頭關切地呼喚,兒子的出現為她即將消散的生命注入一絲活著的氣息。

  「沒有,騙他的。」他調皮地勾嘴一笑,拉來凳子坐在她床頭,「今天感覺怎樣?」

  她笑容孱弱,然而還是盡力笑著,「比昨天好一些了。永呢?」她按捺不住地問。

  「哦,他呀,」遠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他也很想來的,可是因為他是優等生啊,老師把他盯得很緊,要出來不容易啊。」

  想像著永傷腦筋的樣子,她哧哧地笑開,「誰叫他要那麼優秀啊!」言語裡有藏不住的驕傲。

  「就是啊。」看到母親難得露出這麼開心的笑臉,遠也會心地微笑。

  「這個季節,威尼斯的水會是什麼顏色呢?」她忽然出神地問。

  「不知道耶。」遠托著腮幫做沉思狀,「沒有親眼見過。」

  「啊,要是我的病好了,一定帶你們去威尼斯玩。」她快樂地遐想著,「這次就算你們父親再怎麼反對,我都一定要帶你們去!」

  「好啊,」遠握住她瘦弱蒼白的手,「你不要失言哦!」

  「我發誓!」她舉起另一隻手,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忽然又是一片安靜,秋風刮掉幾片垂死掙扎的樹葉。威尼斯的水,在他們眼前蕩漾,波光粼粼,海市蜃樓一般。

  腦海裡突然湧現一種瘋狂,遠的手驀地握得更緊,「為什麼不現在就去呢?」

  「恩?」

  「只要做好準備,隨時都可以出發啊!」他激動得聲音顫抖,「說不定到了威尼斯,你的病就會康復的!」

  她愣愣地看著這個還帶著幾分稚嫩的俊美少年,無法言語。

  「我們可以去啊!只有我們三個!你,我和永!好不好?!」

  她望著他,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被熾烈的火融化著,「如果……真的可以……」

  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年面對面站在飄雪的冬夜,其中一個一臉誠懇的請求,另一個卻目光犀利,仿佛處在暴風的邊緣。

  「威尼斯?你瘋了嗎?她還是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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