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愛神的黑白羽翼 | 上頁 下頁
八三


  嘉夜隨他的目光看過去,急切地推門進去。

  女醫師剛替杜謙永處理和包紮完畢,看見嘉夜進來,輕笑,「你似乎不太相信我的技術呢!不過,」她偏頭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呼吸勻稱的杜謙永,「我可以保證你的男朋友康復得像超人一樣快。」

  嘉夜定定地看著杜謙永,他的頭髮濕濕的,睫毛也濕濕的,身上有濃重的酒味。她走過去,輕輕撩起被子的一角,看到他手臂上纏繞的繃帶,看來他並無大礙,似乎只是因為喝醉了酒才會昏睡不醒。

  真可怕!這個樣子,哪裡還像她認識的那個高貴完美的杜謙永?她難過地撫摩他的額頭,燙得可怕!

  「喲,親愛的蛇,看來你是沒人疼的孩子呢。」女醫生語氣誇張地說,「讓姐姐看看你的嘴角,嘖嘖,真是傷得蠻重的!」

  嘉夜聞聲回頭,風揚就站在門口,默不作聲地望著他們。女醫師的手指碰到他淤青的嘴角,他孤傲地忍著疼痛,眉毛一皺沒皺。

  「痛嗎?」醫生憋笑著問。

  「不痛。」

  「這樣呢?」她用力一按。

  「不痛!」他厭惡地別過頭,走了出去。

  嘉夜在診所門口叫住他,「風揚,等一下!」

  他停下來,但沒有回頭。

  嘉夜鼓足勇氣走上去,「謝謝你救了謙永。」

  「恰恰相反,是他救了我。」他的手不自然地抄在毛領夾克的衣兜裡。

  「你嘴角的傷,最好還是上一下藥。」她局促地說。

  風揚有一陣沒有開腔,「嘉夜。」他忽然歎息著開了口。

  她耐心地聽著。

  「我知道已經沒有用了,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因為有些事情是不能強求的。」雪花在他高挑的身子周圍寂寞地盛開,他轉過來面對她,臉上是一種讓人心痛的倔強,「但是,我好像還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好像有很多事情,一個人無法弄明白。」

  一陣安靜的對視,雪花細碎縹緲地阻隔他們的視線。

  風揚突然好笑地擰著眉頭,「笨蛋,我在說些什麼啊?你說過可以做朋友的吧,嘉夜?那明天可以見你一面嗎?」他的聲音乾癟癟的,笑容很勉強,「以朋友的身份。」

  嘉夜訥訥地點頭,「嗯。」

  他奉送一個放心的笑,「那我晚點打電話給你。快回去吧,他說不定已經醒了。」

  望著風揚遠去的背影,嘉夜一陣失神,為什麼,會覺得他看起來如此孤獨脆弱?

  杜謙永醒是醒了,但始終處於一種混沌不清、半懵半醒的狀態。

  「不要送我回家,」靠在嘉夜肩上,他昏昏沉沉地說,「哪裡都可以,不要回家,拜託了。」

  「可是,要不然去哪兒?」嘉夜為難地看著身旁攙著的沉重包袱。

  「反正不要回家,隨便哪裡都可以……」

  對酒醉的人,是無法進行理智交談的。而且估計他這個樣子,回去准會被那個專制的老爸罰禁閉。嘉夜無奈地歎了口氣,攔下一輛計程車。

  「去經源路。」

  沒辦法,只好把他帶回她家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杜謙永扶回家。嘉夜已經快累得半死,把他扶到床上,她靠在一旁抹了把汗,看來男生還是不要長得太高的好。

  杜謙永先是半趴在床鋪上,很快像是覺得不適,仰面躺在床上,手背掩著虛喘的嘴唇,像是又要吐了。

  嘉夜連忙趴起來,閃電般地拎來垃圾桶,在一旁警惕地看著他。不會吧?在路上吐了那麼多次還沒吐完?

  他難過地幾次欲嘔吐,最終吐完一堆酸水,躺在床上難過地呻吟,「水……」

  嘉夜迅速倒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卻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喝。

  「謙永,你坐起來好不好?」她無奈地輕聲說著,像哄孩子一樣。

  他躺在床上,死活不配合。

  她只得自力更生去扶他起來,同時恨此刻身邊沒有奶瓶。

  等杜謙永睡去,已經是淩晨一點。嘉夜窩在沙發裡,疲倦得要死,卻半天無法入眠。

  為什麼杜謙永會這般狼狽頹廢?是和他那個專權的父親有關嗎?那個冷血的杜逸民,又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了嗎?這個時候,或許陪在他身邊的是桑娜會更好吧。

  嘉夜煩惱地想著,終於沉沉睡去,最後留在她腦海裡的,是風揚的強顏歡笑,和那麼孤獨又挺拔的背影……

  睡夢中,她感到被人輕柔地抱起,那個懷抱,溫暖有力,讓人無限眷戀。

  當那雙溫暖的臂膀欲從她身上撤去的時候,她本能地將其抱住!

  怔怔地醒來,才發現自己居然緊緊地摟著杜謙永!

  彎下身子的杜謙永,溫柔地任她摟著。

  「對,對不起!」嘉夜慌忙鬆開不規矩的手。

  杜謙永什麼都沒說,夜色中,他的眼睛蒙著一層神秘的夜霧。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嘉夜小心翼翼地問。

  他皺了皺眉頭,像是還有些頭痛,「謝謝你沒有送我回家。」

  「你怎麼會喝這麼多酒?」她不知怎麼搞的就問了出來。

  他沒有回答。

  「是不是你父親又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嘉夜一股腦地說著,「他根本不是個好父親!像他那樣的父親……」

  「嘉夜,他是我的父親。」杜謙永冷漠地打斷。

  「是啊,他是你的父親,你是他的兒子,所以你不是他的傀儡!」

  這樣的話,說完便後悔了。她怎麼可以當著他的面說他是傀儡?像他這樣驕傲、優秀的人,她居然這樣傷害他的自尊。

  「傀儡是嗎?」杜謙永淺淺一笑,「也許是吧,但當個傀儡未嘗不好啊,至少可以落得輕鬆。」

  如此自嘲的口氣讓嘉夜吃驚。他,還是有些醉醺醺的吧?

  「只要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就不會感到痛苦,也不會傷心。」他夢囈一般。

  「也許是不會痛苦,不會傷心,但是也不會快樂啊!」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迷蒙的狀態傳染,嘉夜發覺連自己說話也糊塗起來。

  杜謙永癡癡地望著她,眼眸深如湖水,「嘉夜,我也嘗試過,好不容易有樣東西想要努力去抓住,為了那一點點的快樂,我也想過要不顧一切。可是,我才剛剛獲得一點勇氣,它就棄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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