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死之堅強(44)

四十四

　　「顧總……」於小楓還從來沒看見過顧浩寧這樣嚴肅的神情，雖然知道他是為她好，可心頭還是忍不住泛起一絲怯意。如果她的腳傷復發了，顧浩寧只怕真的會讓她一個人回巴黎吧？看著顧浩寧認真的眼神，於小楓咬咬嘴唇，低下了頭，「好吧，那我們下去吧。」

　　她最後的看了一眼仿佛近在咫尺的塔尖，就默默的朝旁邊的樓梯走去。努力爬了這麼久，眼看就要成功了，卻只能放棄，小楓的心裡不是不遺憾的，可既然顧浩甯說，健康的身體比美麗的風光更重要，那她就放棄吧。對她而言，只要能和顧浩寧在一起，再美麗的風景，她都可以放棄。

　　下樓時，顧浩寧走在前面，兩人都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在比較陡滑的位置，顧浩寧會轉過身去扶一下於小楓。就這樣，兩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了教堂底部，走出教堂，燦爛的陽光讓于小楓一時有些眩暈，她微微一晃，便被顧浩寧穩穩的扶住了，「去漢堡的車馬上就要開了，我背你去火車站。」

　　「我沒事，這裡離火車站很近，幾步路而已……」

　　「你的右腳都腫了，如果不想明天就回巴黎，就不要再逞能了。」顧浩寧語氣淡漠的說著，故意不看於小楓微愣的眼睛。他何嘗想用這樣冰冷的語氣說話，可只有這樣，才能掩飾住他心頭那一絲難抑的無奈和心疼。

　　垂下頭，於小楓順從的爬上顧浩甯寬厚而溫暖的背。起初她還有些緊張和困窘，可後來，她貼著他濃密微卷的髮絲，靜靜的感受著他輕輕起伏的呼吸，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和踏實，如初起的潮汐，一層一層，慢慢慢慢的向她席捲而來。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一寸寸的沉淪，她企盼的幸福，她渴望的溫暖，不過如此，觸手可得。

　　這一刻，她的心裡，居然升起了一份連自己也覺得罪惡的奢望，她竟是如此的奢望，奢望時間就這樣永久的停住，停在只有她和他的時刻裡，這一刻，於她，已是永恆。

　　從科隆到漢堡，接著是柏林、德累斯頓，短短幾天，顧浩甯和於小楓他們幾乎走遍了大半個德國。

　　他們在德國的最後一個考察點，是菲森，在這個小小的城鎮裡，卻有一個世界上最夢幻美麗的城堡——新天鵝堡。

　　藍天白雲下，霧海繚繞中，一座綠頂白牆的城堡若隱若現。城堡坐落在群山環抱之中，矗立在石山高原上，就像是大自然那美麗山間的一座巨石，宛如夢幻之城，人間仙境，顧浩寧心裡湧起一絲熟悉的感覺。

　　「會不會覺得這個城堡特別眼熟？迪士尼商標上那個經典的城堡造型，就是取自這個城堡。」說到這裡，於小楓的嘴角忍不住滑過一絲微微的笑意。

　　「難怪我看得眼熟，原來這就是最有名的童話故事中的城堡。」顧浩寧恍然的笑了起來。

　　「是啊，這個城堡就好像是美好愛情的象徵。我小時候還曾經幻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住進這樣的城堡，擁有一個很愛自己的王子。」

　　「這應該是很多女孩的幻想吧。」

　　顧浩寧似不經意的答著，和於小楓一起微笑著仰望那夢幻中的仙境。

　　他們的笑容都是那樣的清淺，仿若翩翩驚鴻，不沾染一絲愁哀。可仔細看他們的雙眸，就能輕易的發現，在那抹和風煦暖的背後，一縷若有似無的黯淡，正輕輕的搖曳在，明亮的盡頭。

　　離開菲森，他們準備去慕尼克住宿一晚。可等他們九點多抵達慕尼克的時候，才發現這邊正值啤酒節，幾乎所有酒店都爆滿了，壓根找不到住的地方。於是顧浩寧當機立斷，決定乘夜車直接奔赴他們的下一站。

　　上了火車，兩個人都累得不行了，於小楓一臉的內疚和慚愧，「對不起，行程是我負責安排的，我應該早就考慮到啤酒節的影響。」

　　「沒事，誰也不會想到酒店會爆滿成這樣，而且我們現在不是找到住的地方了嗎？還省了一晚上的住宿費呢！」

　　顧浩寧笑著安慰於小楓，倉促之間，他們只買得到這班車的坐票。他從行李箱裡拿出他的一件厚外套，遞給於小楓，「車裡的空調開得很冷，蓋嚴實點，別著涼了！」

　　說完，他用衣服把兩人蓋好，就閉上了眼睛。

　　看著顧浩寧疲倦的睡容，於小楓卻遲遲無法入睡。

　　這次，她的行程安排上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他卻一句也沒責備她，還這麼關心她……她又憶起了十年前，當她絕望得以為就要永沉江底時，正是顧浩寧，天神一樣出現在她的面前，穩穩的把她從死亡的陰影裡拽了出來，托起她生的希望。

　　她原本以為，作為一個被親生母親遺棄的孩子，她沒有任何的依靠，所有的艱難和辛苦都只能一個人承擔，沒有人會擋在她的身前。

　　可他，卻一次又一次微笑著出現在她絕望無助的時候，微笑著包容她犯下的過錯，微笑著給她撐起一片安定而溫暖的天地。

　　她這才知道，原來，她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堅強，她竟然如此渴望溫暖和關懷。

　　極輕極輕的，於小楓一分一分的挪向顧浩寧那邊，縮在他溫暖的大衣裡，讓他的氣息密密的包裹著她，在無比的安心和踏實中沉沉睡去……

　　寂靜的夜裡，火車無聲的賓士著，顧浩寧輕輕的睜開了眼睛。

　　身旁於小楓似乎已經睡著了，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她的唇邊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大的幸福，那樣的愉悅而滿足。

　　他從未見到過這樣溫婉雅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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