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死之堅強(16)

十六

　　給顧父念了幾段新聞，就九點多了。林若琪看老人好像已經睡著了，於是緩緩調暗床頭的燈，默默走了出去。

　　她不敢走遠，就坐在顧父病房門口走廊的長凳上。直到這時，她忍了整整一晚的淚水，才終於落了下來。

　　她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剛才，聞到顧浩寧身上濃濃的煙味，看著他憔悴黯然的神情，那句「不要折磨自己」就衝口而出了，看著顧浩寧那麼痛苦那麼悲哀的表情，她幾乎就要忍不住告訴他她就是小楓……

　　她真的快受不了了。那個人，那個深愛著她，她也深深愛著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卻不能相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困在巨大的悲傷和絕望裡，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一步遠離她的世界，她卻不能言語，不能解釋，更無力挽留……

　　她把頭深深的埋在自己的手臂中，無聲的哭泣著。她是這樣的無助，她的前方，只有一片黑暗，她看不到一絲光明的希望……

　　9.

　　「小楊，你待會去提醒一下腦外的護士，這個病人的情況，請她們密切關注！萬一有任何情況，馬上CALL我！」江寒飛一邊走一邊對護士楊雪慧交代著。

　　「知道了。嘿嘿，這病人的運氣還真是好！碰上了你！」楊雪慧笑嘻嘻的對江寒飛說著。

　　這個病人是出了交通意外，晚上七點送到他們普外急診室的。照理說，普外的病房都住滿了，是不應該再安排手術的。要是落在別的醫生手上，沒准就真安排轉院了。可江寒飛卻接下來了。因為他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來這個病人很有可能脾臟破裂，根本再禁不起轉院折騰了。所以江寒飛當機立斷，馬上讓楊雪慧把病人推進了手術室。一打開病人腹腔，楊雪慧就驚得一身的冷汗——果然是脾臟破裂！要真轉院了，只怕人還沒到氣就沒了！

　　下了手術臺，江寒飛又到處幫病人找病房。還好腦外有空的床位，兩人趕緊把病人送了過來。

　　「碰到誰都是一樣的。」江寒飛卻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正準備去吸煙室抽根煙提提神，卻看到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禁一愣。

　　「這是哪個病人的家屬嗎？這麼大冷的天，坐在走廊上也不怕冷啊？」楊雪慧也看到了走廊盡頭坐在長凳上的那個人，心裡不免有些奇怪。一般都是手術室門口有家屬坐著等，還很少看見大半夜的在病房門口傻坐著的。

　　「你先去找腦外的護士吧，我過去看看。」江寒飛平靜的掩飾住自己心裡的震驚——那個人，是林若琪，她甚至還穿著昨天和他們一起去遊樂場的那件外套。可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這麼孤單的一個人坐在病房門口？明亮的燈光灑在她的背上，竟是說不出的淒涼和悲傷。

　　「哦。」楊雪慧也沒多問，就往腦外的護士室走去。

　　「需要幫忙嗎？」走到林若琪的身邊，江寒飛輕輕的問。

　　林若琪茫然的抬起頭，「江醫生？」

　　看著她滿臉的淚痕，沒來由的，江寒飛只覺得心裡猛的一抽，「你怎麼了？怎麼會在醫院？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是我公公突然血壓升高進了醫院，我只是過來陪床的。對不起，讓你見笑了。」林若琪不自然的擠出一抹微笑，有些狼狽的從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包紙巾，拭去了臉上的淚水。

　　知道並不是她的身體有事，江寒飛松了一口氣，坐了下來，「這有什麼好見笑的。我昨天不是說了嗎，願意當你的備用情緒垃圾桶，不是才過一天，就被取消資格了吧？」

　　江寒飛的語氣輕緩，眉眼間洋溢的都是溫暖和煦的笑意，明亮的燈光，流動在他深邃的眼底，一片波光閃動。他靜靜的看著林若琪，她不禁有些窘然，終於緩緩止住淚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謝謝！」

　　「不用謝。」江寒飛伸直了雙腿，有些慵懶的靠在椅背上，「對了，怎麼會讓你來陪床呢？你出院還不到一個月，還是需要好好修養。你丈夫呢？他沒有過來？」

　　「他出差還沒有回來。」直覺的，林若琪不希望任何人對顧浩寧有懷疑和異議，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江寒飛面前撒謊，她有些慌張的轉過了頭，不敢看他那麼坦然明亮的眼眸。

　　「哦，那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休息！走廊上挺冷的，你還是早點進去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給我打電話。」江寒飛說完站了起來。今晚，輪到他值夜班，也不能離崗太久了。

　　「嗯，我知道的，謝謝！」林若琪也站了起來，對他微微一笑，目送他遠去。然後，她轉身走進了病房，在顧父旁邊的空床上，躺了下來。

　　顧浩寧回到家裡，顧母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顧浩甯陪母親吃完了飯，正打算一起幫著收拾碗筷，顧母卻攔住了他，「行了吧，你都累了一天了，讓我來，你去休息吧。」

　　「沒關係，我做飯的水準不行，洗洗碗還是可以的。」顧浩寧微笑著卷起袖子，拿過母親手裡的碗，走到洗碗台邊，熟練的洗起來。

　　「不錯嘛！你和若琪不是很少在家裡開夥嗎？可看你洗碗還真是像個樣子啊！」顧母起初還有些擔心，後來看到顧浩寧的動作竟然很嫺熟，就放心的站在他後面去了。

　　「那當然。兩年前我在歐洲……」顧浩寧的手一頓，他想起兩年前，他和小楓一起在歐洲考察時，每天都是小楓做飯，他洗碗……

　　「兩年前在歐洲怎麼了？」顧母看見兒子突然停住了，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哦，也沒什麼。就是那會兒和同事搭夥，我不是不會做嗎，就幫著人洗碗。」顧浩寧緩緩壓下心底的苦澀，一邊繼續洗，一邊若無其事的說著。

　　「我說呢，原來還真洗過幾天啊！」顧母微笑著站在兒子身後，沒看見顧浩寧眼底的黯然。

　　顧浩甯陪母親看了會兒電視，等到差不多九點半，母親去休息了，他這才回到自己的房裡。

　　洗完澡，顧浩寧打開電腦，點開他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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