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死之堅強(2)

二

　　說罷，他便決然的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身後林若琪一臉錯愕得不可置信的悲絕。

　　過了一會兒，顧父走了進來。他微笑著坐到林若琪的床邊，和藹的對她說，「你媽也想進來看你，可是醫生只讓一個一個的進，所以我就先進來了。若琪啊，你躺了一個月，終於醒過來了，身上還很痛吧？別擔心，我們請了最好的醫生給你治療，你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若琪？！」聽到這個名字，病床上的人身子一顫，這個在她旁邊講話的人是誰？她不認識他啊！可是，他為什麼會叫她若琪？她明明是於小楓！

　　冥冥中，於小楓仿佛看到一個一身黑衣的鬼魅影像，他一雙深褐色的雙瞳發出妖豔的光，冷冷的注視著她，咒語般的叮嚀一遍遍迴響著，迴響著——

　　「聽著，你本該命絕於今日，但因機緣巧合，給你一次重生的機會。從今往後，你要用新的身份繼續你的人生。此乃天機，萬萬不可洩露！否則，不但你自己會沒命，還會連累你至親至愛之人！切記，切記！」

　　至親至愛之人，難道是顧浩寧？於小楓驚恐的睜大了雙眼，想問個究竟，可那個鬼魅卻突然間消失不見了，只給她留下一片深不見底的恐懼和驚惶……新的身份？她變成了誰？她到底怎麼了？

　　「鏡子，鏡子，給我鏡子，我要鏡子！」于小楓大力的嘶喊著，可她實在太虛弱，她的嘶喊在顧父聽來只是一句句破碎的呻吟。他趴低了身體，聽了半天，才明白她好像是要鏡子，於是趕緊去找護士拿來了一面鏡子，舉到她的面前——

　　不——！於小楓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鏡子中的影像——天啊，她，她的容貌，居然是林若琪的樣子！怎麼會這樣？！

　　自從於小楓醒過來後，顧浩甯的父母就天天來看望她。她漸漸猜到了這兩個老人的身份，也終於接受了這個匪夷所思的事實——她的靈魂進入了林若琪的軀體中。所以，她現在的身份，是顧浩甯的妻子，林若琪。

　　於小楓曾經想打聽當日的車禍到底是什麼情況，她想知道自己的身體去哪裡了。難道林若琪的靈魂進了她的身體？

　　可是顧浩甯的父母似乎並不知道於小楓這個人的存在，他們也不清楚當時車禍的情況，只知道林若琪受了重傷被送到醫院。他們趕來醫院的時候，林若琪已經昏迷過去了，而自己醒來的那一天，也是他們第一次和車禍後的「林若琪」說話。

　　每次想到這麼錯綜複雜的局面，於小楓都覺得自己的頭腦一片混亂。她多麼希望可以看到顧浩寧，至少可以從他那裡瞭解一些情況。可是，自從醒來那天，顧浩寧對她說了一句讓她好好養傷的話之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她。

　　於小楓每天睜著眼睛期盼著，從初升的旭日灑下第一抹光亮，到落日的餘暉終於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中，她每天等候，守望。可是，一連半個月，顧浩寧都不見蹤影，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看著病床上的若琪一天比一天消沉，一天比一天清瘦，顧浩甯的父親實在忍不住了。他給顧浩寧打電話，要求他必須來醫院看若琪，並威脅如果他再不來，他這個當父親的就不認顧浩甯這個兒子了。

　　於是，在一個週六的中午，顧浩寧終於再次來到醫院。為了讓他們好好聊聊，顧浩甯的父母先回去了，給他們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

　　「浩寧……」望著顧浩甯冷漠淡然的神情，於小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不斷的提醒著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她現在是林若琪！可是，她並不知道林若琪平時是怎麼和他說話的，她到底該如何去面對這樣尷尬的局面？

　　「我爸說你天天盼我來，你有什麼話要說嗎？」顧浩寧拉了把凳子，隨意的坐在床邊。他剛從公司趕過來，上午開了近四個小時的會，非常疲憊。他用手按壓著太陽穴，閉著眼睛皺著眉頭問著林若琪。

　　「你很累？那，你早點回去休息？」於小楓好不容易才看見了顧浩寧，她很想和他多呆一會兒。可看著顧浩寧這麼疲倦的神情，她又實在不忍心讓他繼續留在這裡，只得溫言勸他離開。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也不會常來的。」面對林若琪這樣楚楚可憐的溫柔，顧浩寧的心裡卻升不起半分憐憫。他所有的溫暖和柔情，都已隨著小楓長埋在了冰冷的地下……

　　「我，我想問，于，於小楓，怎麼樣了。她，她還好嗎？」於小楓努力的壓制著心裡的緊張和恐懼，輕聲的問著。希望，希望還有機會，能讓她的靈魂，再回到自己的身體。

　　「於小楓？」聽到林若琪的問話，顧浩寧停下按壓的動作。他緩緩的睜開眼睛，抬起頭，死死的盯著林若琪，不敢置信的問道，「你居然還問得出口，於小楓她還好嗎？」顧浩寧的雙眸裡，突然沁出了攝人的冰寒恨意，駭得於小楓心頭一顫。她不禁微微的向後縮了縮，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顧浩寧這麼冷酷狠絕的表情。

　　「林若琪，你一手製造了車禍，你親手把小楓推入死亡！你現在居然還來問我，小楓，她還好嗎？你居然還問得出口？」一想到小楓的慘死，顧浩寧滿腔的恨意，再也壓制不住，如炙熱的岩漿叫囂著噴薄而出，他撐著床頭櫃站起來，全身發顫。

　　「于小楓，於小楓死了？不，不，不——不會的，不會的！」於小楓瞪大了雙眼，拼命搖頭，她居然死了？已經死了？那林若琪的靈魂呢？林若琪的靈魂去哪裡了？那她該怎麼辦？難道這一輩子，她都要用林若琪的身份生活下去了？不，不，不！

　　「不會？你去找於小楓之前，就把副駕位的安全氣囊給撤了，撞車時，你撞的就是副駕位！林若琪，你如此處心積慮，蓄謀已久，不就是要置小楓於死地？！你以為，你自己也受個傷，我就不會懷疑你了？就可以騙過我了？我告訴你，林若琪，如果不是顧念著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如果不是顧念著我父母的感受，我絕不會放過你！你這個殺人兇手，殺人兇手！」顧浩甯瘋狂的向林若琪咆哮著，那樣慘烈的悲痛，那樣沉重的哀絕，逼得於小楓再也承受不住，她哭泣著翻下床，想去抱住顧浩寧，卻被顧浩寧一把推開，狠狠的撞在床架上。

　　「不，浩寧，不，我沒有，我沒有……我不是……我……不要對我這麼殘忍，不要對我這麼殘忍……」於小楓一寸一寸向顧浩寧爬去，她身上的傷口在剛才的一推一撞中已被撕裂開來，鮮血汩汩的流著，可她卻絲毫沒有感覺。

　　她死死的抱住顧浩寧的腿，哭得肝腸寸斷，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這麼千辛萬苦的醒過來，這麼疼這麼疼的熬過來，為什麼竟然會面對這樣慘痛的局面？她最愛的那個人，卻對她恨得咬牙切齒，而她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為什麼上天要對她這麼殘忍？為什麼？

　　她多想告訴他，她不是林若琪，她是於小楓啊！可是，那令人膽寒的咒語一遍又一遍的響起，如鼓在耳，讓她所有的解釋都如鯁在喉。她不能說，不敢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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