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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正有此意。如果不緊跟時代的潮流,回應社會需要,我怕我被後浪推了。」他摟摟我的肩膀,親下我的額頭。

  「衛子更,其實你不用刻意去學習做飯什麼的,我可以照顧你的。」我早就被成理練就成生活的好手了,雖然我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表露過。但是,沒吃過豬肉,也是見過豬跑的。而衛子更,他大概也就真的只知道豬身上的肉是Pork,豬是兩條腿還是四條腿,他會考慮一下。

  「讓我試一試。」他堅持,我的反對無效。

  所以此後幾天的廚房裡多了許多許多的試驗品。我看著他忙亂的背影,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他的注意力有所轉移。

  日子平靜如水。真的很平靜。我和衛子更每天去小巴黎幫忙,衛子更學做菜,我每天盯著電腦,等著回帖。那麼多人養龍貓,可是卻沒有一隻叫做TOTORO的龍貓需要人收養。

  終於,十二號下午,有一個用戶昵稱是「怪怪」的人說他的龍貓需要人領養,他的龍貓叫做TOTORO。我們約了晚上在小巴黎見。但是在見到「怪怪」之前,我卻迎接了另外一位客人,施婕。我不知道她又來做什麼。

  Chapter 44 愛情是什麼?一轉身,就可以讓你死。

  衛子更把廚房弄的一片狼藉,我替他收拾戰場的時候施婕出現在門口。

  「陳康緹,我找衛子更。我有話要跟他說。」她很開門見山。

  而衛子更早在看到施婕的那一秒,就將我拉到他的身後。施婕看著這個保護欲極強的動作,眼睛裡頓時盛滿了絕望。

  衛子更不是我的獨家珍藏,我沒有幫他拒絕的權利,但是我對施婕的憎惡和反感讓我一秒鐘都不想看到她,我說:「你們說,我出去。」

  她低著頭似乎在思索什麼,然後她抬起頭看著我:「你也聽聽吧。這裡也有你感興趣的內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到她的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我感興趣的內容。

  我不知道我跟她除了衛子更和景延之外,還哪裡有交集。

  「我懷孕了。」她用很平淡的口吻扔了一顆炸彈給我們。

  我傻愣愣地看著衛子更,他一臉的不可置信,隨即泰然自若、語調平緩地說:「不一定是我的。」

  施婕紅著眼睛盯著衛子更的臉:「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衛子更你無情起來,從來就是這麼翻臉不認人。」然後她轉身看著我,眼神裡是輕視。我確定。

  靠,她憑什麼輕視我?現在這是打算母憑子貴嗎?那也得生出來才行。就在我準備這樣還擊她的時候,她先我一步開口了。

  她說:「陳康緹,他無情的人並不是我一個。當年如果不是他們認錯了人,那麼當時出車禍的人就不是豆蔻了。」

  豆蔻。我的腦海中像被誰丟了一顆原子彈進去,轟的一聲炸出漫天的問號。

  「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豆蔻的死因嗎?」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衛子更已經一步上前,揪出她的頭髮,「夠了,如果你還想活著走出去的話。」

  我看著氣急敗壞、兇暴殘忍的衛子更,心裡有坦克碾過。施婕並不停止,她任由衛子更揪著她的頭髮,掐著她的脖子,從胸腔裡憋出幾個沉悶的音調:「本來該死的人是你。」

  衛子更的動作停下來,我手裡的杯子掉在地上。我有點好笑地看著像在演話劇的他們,語調帶著疑問的顫抖:「該死的人是我?」我走到施婕面前去,對著她漲紅的臉說:「麻煩你解釋清楚一點,我的中文理解能力不算很好。」

  我這句話說的很「故作輕鬆」。我想,場面活絡一點,結局總不會太傷人吧。死這個字眼,聽起來總是刺刺的。

  衛子更放開施婕,他抓起我的手往門外走,他說:「康緹,我們出去。」

  「不,衛子更,你讓她把話說完。」我用力拿掉衛子更的手,我看著他已經扭曲的面孔,心裡有隱隱的線條斷斷續續地拼湊連接起來。可是我不相信,豆蔻的死怎麼也不會跟衛子更有關係。不會。

  我走回到施婕面前,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她。

  她笑了。笑的很自然、很有勝利感:「你愛的這個人,他恨著你的時候,想要讓你死。」

  我屏住呼吸,看著衛子更頹敗下去的臉龐,看著施婕自由女神像表情,胸腔積蓄了很久的力量才爆破成音:「可是為什麼是豆蔻?」

  該死的人是我,不是嗎?他從英國回來,想將我碎屍萬段的報復感,我不是不能理解。可是為什麼是豆蔻?

  「姐姐知道綁架案有你之後,幾乎崩潰。我沒有辦法不恨你,我那時候真的想讓你去死。」衛子更站定在原地,眼神空洞地回復我。「我喝醉了,他們去的時候我並不清醒。那天豆蔻剛下飛機,他們認錯了人。我酒醒後知道你沒事,便以為什麼都沒發生。可是你不見了,家裡的人處理車禍的事情,我才得知是豆蔻。」

  「你一定恨我,我自己也恨。我不是戒不了毒,我只是怕自己被現實擊潰。我來杭州,我不敢見你,因為我知道我自己的罪惡與你並無差別。」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絕望,臉上已經找不到任何表情了,或者說我的大腦已經停止任何思考了。

  「衛子更,你告訴我這是個蹩腳的三流劇本。我寧肯你告訴我你不愛我,你就是一心想讓我死,都會比這個事實讓我好受。」我揪著我的胸口。我是真的喘不過氣來。多麼諷刺的真相,我以為為了愛情而死的豆蔻,竟然是因為我而錯丟了性命。這要我怎麼去承認,怎麼去接受。

  衛子更走過來抓我的手,他說:「康緹,我愛你。從你潑我一身咖啡那一秒開始。」

  我輕拍掉他的手,失魂落魄的蹲下去,愛情是什麼?一轉身,就可以讓你死。愛之深、恨之切嘛,我不是不懂這句中文的意思。但是為什麼沒有真的讓我死了呢?那樣我不會覺得心口疼痛。而今這道傷口赤裸裸的皮開肉綻,今後要怎麼隱匿?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我說:「衛子更,我現在沒辦法看著你。」

  直到衛子更離開,我都沒有再看他一眼。他說:「康緹,你不會再愛我了。」

  我突然很想問他,我們還要怎麼愛?兩個人抱著對彼此的仇恨互相撒鹽、然後再舔傷口嗎?用對方的存在來證明自己罪孽深重嗎?

  悄悄走上來,懷裡抱著一隻黑色的小動物,她說:「剛剛有個叫怪怪的人送來的,他等了你一會兒,留下這只龍貓就走了。」

  我顫抖著從悄悄懷裡抱過龍貓,仔細端詳著她。然後眼淚成海地流下來,她根本就是TOTORO?陳。原來她沒有走失。

  真好,在我丟失了一樣東西的時候。上帝爺爺還記得還一樣回來。

  [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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