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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有什麼關係?我看這個就挺好……"惡意地指著一個最貴的白金鑽戒,我要笑不笑地看他,"就它吧。"

  常久眉一揚,顯然已經知道了我是在惡作劇,卻很配合地繼續:"其實是你想要吧,那就直說,過生日我一定送你。"

  笑容一斂,我皺眉斜睨他:"那可真謝謝你的心意了。"根本沒有當真。

  就在要轉身離開的那一刹,視線忽然莫名地被一團銀白強烈地吸引了,我看著平放在黑色絨面上的一條項鍊,停住了腳步。

  那是一條男式的十字架項鍊,白金質地,上面零星地鑲著碎鑽,相當個性的設計,矛盾地融合著硬朗、誇張、冷漠和柔和,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訴說著它是獨一無二。

  沒有過多的考慮,竟看也沒看標籤上的價碼,我就決定買下它。

  營業小姐開著票,常久才開口:"這個項鍊,是要送給我嗎?"

  "再等個幾百年吧。"我笑著說。

  "那你買它幹什麼?"

  "我自己留著啊,等哪天遇見了我的真命天子,再送給他……"故意露出誇張的花癡表情,就差兩眼冒出金燦燦的星星。

  "哎哎,你不用等了,他就在這兒。"他得意地指著自己,笑容滿面。

  "去死。"低聲罵道,真不知他是不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呢!拿過小票,我走向收銀台,讓他在原地等我。

  其實,在看見那項鍊,被它吸引的同一刻,我就想道:它要是帶在常久的脖子上,會是多麼契合。

  卻沒有告訴他。而他,也許在笑鬧過後,不會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

  看著收銀員刷卡,不禁有點良心不安,畢竟那麼多的銀子一下就花掉的說。但心想那兩個逍遙在外的恩愛男女——我的父母又哪會在乎這點錢?就當他們冷落女兒的精神損失費好了。

  邊自我安慰著,邊走回櫃檯。

  卻遠遠地看見常久瞬間僵滯的神色。緊抿的唇流露出決然的冷酷,臉色也仿佛蒼白許多。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某處,那是一種夾雜著痛苦和輕蔑,甚至仇恨與恥辱的目光,那是對我來說全然陌生的目光。

  飛快地跑到他身邊,仿佛怕瞬間陌生的他就這樣離開似的,我拉住他的手,一面迅速將小票交給營業員,拿過項鍊。然後擠出一抹好燦爛的笑:"我想好給你妹妹買什麼了!"

  他的視線這才緩緩落到我的臉上,冰凍的雙眸出現融化的跡象,總是掛在唇角的那絲淡淡的笑,卻是沒有立刻恢復的:"什麼呢?"

  "走,我帶你去看。"

  誰知剛走了幾步,身後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小久,你怎麼在這裡?"

  溫暖從常久的指間退去,他停了腳步,動作艱澀的回頭,我便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一個非常俊美的男人,大約四十歲上下,卻顯得很年輕。狹長的鳳眼盈滿驚訝,美麗精緻的五官、周身偏近妖豔的氣質……讓我感覺似曾相識的。

  "你呢?"常久的手不知不覺握緊我,卻那樣冰涼。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感,神情也是冷漠如雕像。

  "……陪朋友買東西。"男子笑了笑,薄唇勾起,說不清的妖媚,這樣的詞原來也是可以形容一個男人。而常久,雖然也是俊美得甚至妖異,卻沒有他那種媚,也比他多了幾分男子氣。

  "朋友?"常久冷冷地笑,"是她?"長指一伸,指著不遠處一個正挑選著首飾的女人。

  女人在這時也正巧回過頭,高檔的服裝、閃光的首飾以及精心化妝修飾的臉,雖然讓她顯得年輕不少,卻依然遮不去歲月留下的殘酷痕跡。她,應該超過了五十,這也只是保守估計。

  而我,看人一向是很准的。

  男子沒回答,沖那女人招了招手,才對常久說:"沒事就回家吧,思思雖然懂事,但一個人在家總是很寂寞的。"

  常久又是冷冷地笑:"是啊,你那麼忙,哪有時間管思思呢。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在一年前,就已經把她送到寄宿學校了吧?"

  男子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半晌才吞吐開口:"抱歉,我忘了……"

  "沒關係,反正你總是以'工作'為重,是吧。爸爸。"淡淡的語調,到最後終於流露出譏誚和嘲諷。

  然後再沒看他一眼,帶著我快速走開,一路沉默著上了電梯。

  他一直沒有看我,只是不著痕跡地鬆開我的手。

  心臟仿佛忽然被冷水澆過,寒冷地發抖。緊緊地咬唇,看著他低垂著視線,黑色的髮絲有幾縷擋在眼前。雙手插在褲兜裡,固執又堅決地將自己與別人隔絕起來,當做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握住他冰冷的手,若無其事地搖了搖:"你渴不渴,喝杯飲料吧。今天還真熱呢!"

  他終於抬起頭,有些詫異。

  我笑:"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好看,你不用再這樣看得目不轉睛了,我請你喝飲料還不行嗎?"

  他無語,只是一徑地看我。看到我唇角抽筋,臉部假笑的肌肉掛不住的時候,才眨了眨眼,勾起壞壞的笑容:"我是在看……你的額頭上起了一個痘痘哦!"

  "啊?!……"

  ……

  最後選了一條很可愛的手鏈作為常久的妹妹——常思思的生日禮物,自信眼光一流的我,心想雖然她妹妹只有初中一年級,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還是正在成長中的少女。

  常久貌似滿意地點頭,不知是真的滿意還是壓根絲毫不關心。

  他送我回家,就在我說完再見正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聽道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不問我,那是怎麼回事嗎?"

  他口中的"那",我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我甚至已猜出個大概。

  沒有回頭,我低低地道:"如果你不想告訴我,問了也是沒用的吧。"儘量不讓語氣中流露出太多真實的情感,但不安、失落還有更多縈繞其中。

  夏天的空氣悶熱潮濕,我的手搭在門把上,動作僵硬地等待著他下面要說的話。是的,我承認,雖然我多少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但我還是多麼希望他能夠親口告訴我。

  知道了的意義並不單是知道那麼簡單。

  我等著,等著,沉默在流動,流動。

  終於忍不住回頭,卻也正是他開口的那一刻:"很晚了,進去吧。"

  卻又在我以為他已離開,而對著大門無聲落淚的時候,他用略帶沙啞的嗓音,似是喃喃、自言自語般說著:"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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