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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6

  1996——

  蘇舞

  兩個月來,夏瑜他們樂隊的排練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這可苦了無辜的我,但誰讓夏瑜是我的青梅竹馬?又誰讓常久是我的男朋友?兩個字——認栽!有時甚至懷疑常久的告白根本就是夏瑜和何非那兩個陰險的小子施的美男計,但這懷疑的確太缺乏證據,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

  拜託,人家不像你想的那麼無聊!

  再說,如果真是美男計,我確信,搶先打衝鋒的絕對不會是常久,夏瑜一定會自告奮勇……

  真恐怖,還是不要想了。

  看著講臺上歷史老師正眉飛色舞地講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百無聊賴地轉筆,一邊看向正睡得香甜的夏瑜。這兩個月,他們每天最早也是練到晚上11點,而且這也是因為我的強烈抗議才停止的。也許志趣相投的人本身就很容易相處融洽,四個大男人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自在快樂得很。如果不是在我家,我會很高興看見這一幕。

  不過,說句實話,雖然我這個外行人說了實話也跟沒說一樣,他們本身的才華加上如此刻苦的練習,還有那一腔熱血——使得這個連名字還沒有的樂隊讓我越來越刮目相看……不僅每個成員都擁有絕妙的技巧,連樂隊的默契也根本不像剛組建了兩個月的樣子,這無不給人一種感覺——似乎,生來他們就是該在一起玩音樂,他們就是該在一起的。

  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而我和常久的相處,卻一成不變,與剛認識的時候相差無幾。

  常久,中國人,1979年11月8日出生,在市七中的高三(2)班,身高184cm,體重69kg,最愛吃的水果和事物是無所謂,最喜歡的樂隊是NIRVANA.我知道的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夏瑜說過我,你當人家的女朋友當得有夠失敗。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但又有什麼辦法?我不是那種愛好挖別人隱私的人,就算他是我的男朋友。所以他如果不主動告訴我,我也決不會非要問個清楚。我是這麼想的,如果他真的不想說,問了,得到的回答也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敷衍罷了,而這,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都說知道是為了瞭解,瞭解是為了更好的愛。那麼,一無所知,是否就代表著無法瞭解,也無法去愛?

  即使我知道這三者並無必然關聯,即使後來我也知道了很早很早我就瞭解了他,愛他,在知道他的一切之前。但我還是經常感到不安。

  可,冷靜和理智都在告訴我,你要忍,也要等待。

  畢竟,他最近都在忙著樂隊的事,我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寥寥無幾。而和我在一起談的無非也是樂隊與音樂,還有我。

  而他,知道關於我的很多事。也許是我言語中的透露,也許是夏瑜漏風的嘴。他知道我有一對感情好得可以忘記有個親生女兒的父母,他知道我在遇見他前感情史是一片空白,他知道夏瑜和我不過是很鐵的哥們兒,他知道像我這樣雙子座的女孩有雙重性格,心裡並不像外表那樣大大咧咧,對什麼都滿不在乎。

  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愛他。

  但就現在這種情況,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本就不平衡的天平若再在下沉的那端放上最重的砝碼,那端會沉墜到最底,天平也會翻。

  感情是不該用這來比喻的。但我已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或許是我的思想太灰暗太複雜,或許我應該把事情都看得簡單一點,這樣想著:常久是我的男朋友,而我喜歡他,真是天大的幸福!多麼容易滿足,多麼容易心安。

  可畢竟只是或許,我永遠不可能這樣。連想想都覺得好笑。

  在這時拉回飛出去的思緒,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仍然眉飛色舞的歷史老師身上。

  都說高中時候談戀愛會影響學習,但就我看來,那都只是發生在自製力差或者太過感性的人身上。我當然不是,就這點,還是蠻自豪的。

  就算走神也只是走幾十秒而已啦,現在,還是聽課吧。

  放學的時候,我和夏瑜一起走出校門,卻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常久。他難得地穿著校服,白襯衫黑褲子,卻是隨意得很,我似乎都能算出他的襯衫扣子只系了幾個。

  左手插著褲兜,右手夾著煙抽著。很是一副不良學生的樣子,如果再加上色彩斑斕的頭髮或者密密排列銀光閃閃的耳釘效果一定會更好。但他的頭髮仍是純粹的黑,只是比我剛認識他的時候長了點,襯得俊美的五官更加深邃,使他讓人覺得更加神秘和捉摸不透,周身也流露出一種"閒人勿近"的冷酷和高高在上。

  而他,是不紮耳洞的,就像對發色的堅持。

  這樣的常久,毫無疑問,吸引了眾多女生,甚至部分男生的注意。可他一派悠閒,不帶什麼表情地吞雲吐霧,目光中仿佛沒有任何人的存在。

  很遙遠……我看著他,不知不覺停下腳步。他就站在馬路的另一端,可是為什麼讓我覺得那樣遠?而他,竟讓我覺得那樣陌生?

  怔忡之中,胳膊被夏瑜握住又帶著向前走:"你停下幹什麼,沒看人家等著呢嗎?還想表演牛郎織女隔河相望……哦不,隔路相望啊?"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無聲地罵著,再次抬起頭時,正與常久的視線交匯。

  滿眼的笑意迎向我,瞬間,那個目中無人的他不見了,這讓我疑心剛才只是我的錯覺。

  他轉身將煙扔到垃圾筒裡,接著沖我笑,又向夏瑜打了招呼,說道:"我找蘇舞有點事。"言下之意,就是讓夏瑜快點閃人。

  夏瑜笑嘻嘻,卻裝出很受傷的模樣:"雖然早知道你這小子重色輕友,不過你這麼說還是讓我很傷心啊!"

  "哦?"常久挑眉,眼往旁邊一瞟,"那就讓何非來安慰你受傷的心靈吧!"

  "說什麼呢?"何非走過來,看見張牙舞爪的夏瑜並不感到驚訝,反而皺眉顯出一臉無奈,"夏瑜,我跟你說多少遍了,在外面要像個人!枉費你祖先進化了那麼多年!"

  想不到何非的損功也不是蓋的,我笑出聲:"人家本身條件有限,別為難他!"

  "你們!你們!!……"夏瑜俊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我、何非還有常久,無比生氣憤怒的樣子,"狼狽為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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