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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5

  2003——

  林灩

  已經過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我仍是住在張遲陌家。他給了我張卡,讓我去買任何需要的東西。在蘇舞和張遲陌的幫助下,我也得到了一份工作。這讓我感覺舒服許多,起碼不會有剛開始因白吃白住白用而滿心的過意不去。心想,與其想破腦袋怎樣回到未來,還不如想怎樣才能快快掙錢不僅把欠張遲陌的錢還了,然後趕快找到房子搬出去自立門戶。

  畢竟,他和我什麼關係也沒有。

  如果除了我是蘇舞五十年後的孫女,那麼,我和這個世界,也什麼關係也沒有。

  心中浮起熟悉的悲哀和窒悶,最終也只能化成一聲淡到極點的歎息。

  "想什麼呢?"輕快的女聲忽然響起。

  轉頭望去,不知蘇舞什麼時候進了化妝間。正笑吟吟地望著我。

  我笑了笑:"沒什麼,大概是太累了。"

  從沒想過,能和年輕時的奶奶這麼投緣,短短幾個月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也許是我沒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緣故,也許是蘇舞開朗和善容易相處的緣故。

  雖然剛開始很不習慣了一陣,畢竟就算從前我與她的感情再好再親密,她也是我的奶奶,而我是她的孫女。現在,跨越了年齡的界限,帶著驚喜也帶著感動,我赫然發現,從小到大,我第一個可以稱得上為好朋友的人,居然是我五十年前的奶奶。

  而我,當然是叫她蘇舞,並也告訴自己,就算在心裡也要把奶奶叫成蘇舞。就怕哪一天一激動或是一不留神,"奶奶"就脫口而出。不用想,眼前就自然而然地浮現起蘇舞詫異到極點,或是哀怨到誇張的表情:"我有那麼老嗎?!還是你發燒了?……"

  真相,有一天是要告訴她的,但不是現在。

  全部的真相,是傷人的。

  她向我講起與常久的種種,又告訴我聖影樂隊的許多事。當然,也有關於她的。她在二十歲那年就開始邊在設計學院上學邊兼任聖影樂隊專屬服裝設計師,雖然忙卻充實,也快樂。

  雖然這和她父親的好友正是MF總裁林風然不無關係,但更重要的還是因為她非凡的才華。

  這些,蘇舞當然不會親自對我說。我只是看了許多報紙和雜誌,上面有幾條關於她的報導,無不對她設計的服裝大加稱讚,說她讓聖影樂隊中每個人的特點都更加鮮明地表達了出來,而又造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契合之感和整體之美。擁有如此才能又年輕的她,若能到國外深造,必會取得更加巨大的成就。

  她拿過大大小小不少服裝設計的獎。畢業的那一年,法國的一家藝術學院也寄來了錄取書和全額獎學金邀她前去。可她終究沒有離開,留在國內專心做聖影樂隊的服裝。

  她喜歡設計服裝,但在國內和國外一樣能夠設計。可是,在國外,沒有常久。

  知道她和常久關係的人當然明白,但其他人就無法理解了。

  她和常久的保密措施做得一向很好,就算走漏了風聲,她的父親或是林風然也會用高價將消息買斷。她很明白,這種事情曝光了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尤其是對常久。即使他一再強調這無所謂,強調他厭倦了這一直的遮遮掩掩。但她堅持,他只好妥協。

  她非常非常地愛他。而他,亦然。

  雖然我並不瞭解常久,但蘇舞瞭解。她說,知道一個人的一切並不等於瞭解他,同樣,當你還對他一無所知時,你很可能就能看懂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於是瞭解他。也許你並沒發現,也許你還會對那一無所知感到不安,但這就是愛了,愛到輕易發現,他也愛著你。

  就像命中註定,更是毫無理由,莫名其妙。

  我於是相信她,再加上那張照片,兩雙溫暖而幸福的眼。

  所以,我有什麼理由對她說:"你們後來會分開的,五十年後的約定,你也是沒有等到就去世了。"這樣想著,心裡便一陣冰冷。

  就算我要告訴她,我也決不會告訴她這些。就像沒有告訴張遲陌聖影樂隊終要解散一樣,我不會告訴蘇舞她和常久終會分開。

  就算哪天我準備好了,也只會說出她是我奶奶,而我很愛她而已。也許還有我是在去看聖影樂隊的演出的路上回到過去的,再無其他。

  這是謊言,又是謊言。

  不知將愛作為撒謊的理由可不可以被上帝寬恕,我只是太過在乎他們的感受。不明白為什麼回到了過去反而有了在乎的人或事,也不明白為什麼就算知道了這短暫的謊言只是徒勞,卻義無反顧。

  掙扎、痛苦還有疲倦。但快樂卻是更多的。什麼事都是矛盾的吧,從沒完美。

  "怪不得躲到這裡休息呢。"蘇舞豔唇一撇,揚起一抹燦爛的笑,走到飲水機旁邊,"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不用了。"早就不知不覺將蘇舞當成同輩的朋友,的確,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美女,通常很難聯想到奶奶。我習慣得很快,也適應得很快。就像對這個與我無關的世界。

  "我看你有心事哦。"她眨眼,神秘兮兮,"剛才我敲了好幾下門,沒人應我才開門,想什麼想那麼出神,連敲門聲都聽不見?"

  我心事多了,暗暗想道。嘴上卻只是說:"正想著怎麼治Brad呢。"

  蘇舞笑出聲:"Brad?你不用想就已經把他治得死死的了。那個玩劣青年,好多人都拿他沒轍。剛才我經過攝影棚他好像又在鬧什麼脾氣,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無力撫額:"這小子……就不會給我少找點事嗎?"

  沒錯,我的工作,就是做MF唱片公司旗下歌手Brad的經紀人。他是公司新簽下來不過幾個月的一個歌手,年僅17.從小在美國長大,養成一副桀驁不馴的叛逆性格。家裡有錢有勢,身材長相無懈可擊,歌喉也是萬里挑一,使得這肆無忌憚的性格得以發揚光大。

  只兩個月,就共有五個經紀人被他踢掉。不過是因為芝麻大小的理由,而我,當初公司裡的人就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絕望心情讓我這個沒戶口沒文憑只有關係的人試試的。但起碼到現在,一共三個月,他大少爺並沒有踢掉我的意思,雖然嘴上總是咬牙切齒,神情也是兇神惡煞的。

  原因麼,連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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