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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他對我特別好,像我爸爸一樣。我有什麼不高興的事都能跟他說,什麼都能跟他說!他也不一定能幫上我什麼,可我跟他說了就覺得特別痛快。我跟他在一塊,就像跟我爸爸在一塊一樣!」我不知道張小京是否明白了。

  「那你怎麼不早跟我說?我可以幫你呀!還跟我說什麼要和他結婚了,我都快瘋了!」

  「我怎麼跟你說?果果都懷了你的孩子了,你要我怎麼跟你說!她為了你都不想活了!我怎麼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這是誰跟你說的?果果?」

  「嗯。」

  「南北,我對果果是什麼態度你最清楚了,我媽媽連鐲子都給你了,你還不明白嗎?果果跟你說這些事是什麼目的我不能亂說,但她說的絕對不是實話!她有沒有孩子我不知道,就算真有了,也肯定不是我的。我張小京既然是個爺兒們就敢作敢當,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誰也別想賴在我頭上!」

  他的話把我逗笑了。不過我真的喜歡他這樣說話,很男人。

  「我的小傻瓜啊,誰跟你說什麼你都信啊?除了我,你是誰都相信啊!」

  「我都看見你們的照片了!你別跟我說是電腦合成的。」

  「讓我瞧瞧,是吃醋了嗎?你還真別說,還真讓你說對了!我沒跟她拍過什麼照片,她怎麼弄成合影的,我還真不知道。」

  「隨你怎麼說,我又不會去問她。」

  「這就說到點子上了!事實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願意相信哪個是事實。就像我親眼看見你和他一大早從他家出來,換誰都不會往好處想。可我還是相信你們沒有事。」

  我猛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想從他眼睛裡讀出一種資訊——他真的信任我嗎?他說的就是他想的嗎?他看見我和老安了?什麼時候?哪一次?他怎麼知道的?他為什麼現在才說?

  他也看著我,不錯眼珠地盯著我看,我讀不懂他的眼神。那是什麼?是試探?肯定是這樣的!我不敢這樣和他對視,我害怕。我害怕自己的欺騙被他拆穿,我害怕他會對我失望。

  他再次把我摟進懷裡,比先前更用力,我甚至不能呼吸。

  「我相信你,我永遠都相信你!只要你答應我,永遠都不騙我。你做得到嗎?你回答我!」

  「我答應你。」我真的答應你!從今以後,我真的不會騙你,永遠不會騙你!永遠永遠……

  「你和他有那種事嗎?我只問你這一次,就這一次!你怎麼說,我就怎麼信,只要你對我說實話,我只想聽實話。」

  我在他的懷裡聽見了他的心跳,也許和我的心跳一樣狂躁。這樣的問題如果放到晚上來問,也許更適合一些。就讓我在醫院的走廊裡在老安的病房門口外回答這樣的問題嗎?他又怎麼能夠問得出口?

  他分開了我們,抱住我的肩,一雙熱辣辣的眼睛盯著我的眼睛,我猜他一定是被那個有100只眼睛的阿耳戈斯附了身,我的一切都已被他盡收眼底。我知道那雙眼睛想看到什麼,我知道他要的是什麼答案,他希望聽到的是——沒有。這一刻,他把判斷的權利交給了耳朵。善意的謊言可以說嗎?謊言是善意的還算欺騙嗎?我現在就要違背剛剛才許下的諾言嗎?我躲開了他的目光。

  我咬了咬牙,說:「我和他什麼都沒有。從沒有過。」

  說完這話,我看著他的眼睛,我什麼都不想,我只是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從焦急從盼望變成欣慰變成滿足。我知道自己這個謊撒對了,撒得值得!

  「讓我們好好在一起吧!」我聽見他的心對我說。

  3月,我到了香港,在那裡我發現我根本沒有用處,劉德華從鼻子底下經過我都不會尖叫了,只是拿起相機拼命地拍,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去香港之前我和老安見了一面,他的精神很好,像在康復。雖然我也將信將疑,害怕這是所謂的迴光返照,但我還是相信醫學上的一些奇跡。病人的心理因素如果過硬的話,「活下去」並不是夢想。但老安還是顯得蒼老了一些,他甚至連我的手都不碰,也不允許我問候的吻。我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一會兒高興一會兒不高興,高興的時候逼著我給他講張小京,不高興的時候別過臉去掐自己的大腿。我還沒有瘋,他就瘋了嗎?還是因為我的離開讓他不高興?不過,大多數時間裡,老安一直嚴肅地向我分析和張小京在一起的種種好處,把他和傑斯放在一起比較,得出「如果張小京向你求婚,你就馬上答應他」的結論。我笑著問他:「難道你不想娶你的『小媳婦』了嗎?」他像瞬間被冷凍了一樣,表情凝固,面露猙獰。

  時間可以削弱一切,也可以沉澱一切,把以前看不清楚的事情看清楚了。我越來越明白,我對老安的依戀並非真正的愛。性的紐帶把我們系到一起,然後我發現我可以從他那裡得到「父親」的感覺,我願意為這種感覺奉獻身體。到了後來,照顧病中的他,那是每個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做出的必然選擇。至於愛情,那不是我可以主宰的。我發誓我沒有「戀父情結」,我也從未把中年男子當作性幻想的目標。我只是時常渴望出現那麼一個人,那麼一個無私愛我、不會挑剔我、對我沒有任何要求的人。他聰明(我甚至願意他是狡猾的)心思細膩可以無微不至地照顧我,他堅強勇敢可以承受任何打擊,把我置於他溫暖的羽翼之下,不受任何傷害……總之,我希望在他那裡我能成為一個嬰兒,一個不需要做什麼,只享受幸福快樂的嬰兒。這是一種感覺,而不是一定要那個人為我做什麼才能證明。老安給我這種感覺。

  我從不和老安計較他是否愛我,他的行為讓我毫不懷疑,但是我懷疑自己嫁給他的誠意。我願意照顧作為病人的他,我願意和身患絕症的他長相廝守,但是我願意和這樣一個病懨懨的他過完一生嗎?哦,我的上帝啊,我真不願意這樣想——我竟是因為知道他是要死的,才能如此調侃說出結婚的話嗎?我的心眼真壞!他勸我和張小京在一起不是正合我意嗎?我為什麼還要扭扭捏捏地顧左右而言他呢?我不是早就已經作了決定嗎?就因為他不想成就我的「偉大」,我才這樣戳他的傷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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