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號寵物戀人(17)

十七

　　水柱交叉、落下、迂回，像細細碎碎的銀子，又像煙飛的瀑水。噴泉池繼續緩慢地轉動著，歌聲也反反復複地吟唱，一切都是那麼淒涼。

　　它在唱："我選擇跳舞……"

　　是的，我選擇留下來跳舞。

　　深呼吸，我閉上眼睛，幻想著自己現在正站在一個溫暖如春的舞臺上，手臂交叉，踮起腳尖，再次翩翩起舞。

　　天地在旋轉，一切景物都在旋轉，因為我在旋轉。o(╥﹏╥)o因為穿著傻傻呆呆肥天鵝裝的貝路璐在旋轉！

　　也許我已經遺忘了這個世界，可這個世界並沒有遺忘我。寒風繼續咆哮著，冰一般的噴泉肆虐著，我眩暈得像是掉進了一個無底洞。

　　但我仍在堅持著，說什麼也不能讓自己倒下。因為我知道即使我倒下了，魔王還是會履行那個三個月的魔鬼契約的！

　　下課，上課……

　　再下課，上課……

　　在這期間，每當下課時就會有學生瘋一般地從教學樓裡沖出來，對著正在噴泉池上機械跳著舞的我指指點點。在這麼多看熱鬧的人當中，惟獨找不到左戈！

　　好不容易盼到了第三節課結束，可沒過一會兒鈴聲便無情地響起，再次上課！

　　……

　　胸口好難過啊，我沉重地喘氣、艱難地呼吸，但最終我還是一直撐到了放學鈴聲響起的現在。

　　如潮水般的同學爭先恐後地朝我聚攏過來-

　　"'拖鞋女'你好偉大！HO，'拖鞋女'好偉大！"

　　"加油！加油加油！"

　　"好厲害耶。在這麼冷的天氣裡穿成這樣，而且還在噴泉池裡跳舞……她上輩子是不是企鵝啊！哈哈哈哈！"

　　好吵，好亂！人越來越多，隔壁藝術系、體育系的學生也全都朝操場圍來。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舞步又開始混亂，揮動的手臂也越來越無力。

　　∷>﹏<∷好難受，好痛苦……終於，我頭重腳輕，一頭栽倒在冰冷刺骨的水池裡。

　　圍觀的同學開始起哄，拍掌聲、口哨聲此起彼伏："起來！拖鞋女起來！加油啊，起來！起來-"

　　他們叫我起來，所有人都在叫我起來。

　　叫聲連成一片，震得我耳膜轟轟作響。我甩甩痛得快要爆炸的腦袋瓜，掙扎了半天還是沒有站起來。

　　好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情願就這樣倒在地上，一直一直長睡不醒。

　　突然，叫聲戛然而止，人群安靜得可怕。風透過水簾的間隙吹進來的聲音被無限放大，我甚至都能聽見水珠淌過我鼻尖的滴答聲。

　　我吃力地抬起頭，只見眼前的人潮分成了兩撥，在路的盡頭，我看見冷峻倨傲得如同帝家皇子的左戈，他的左手邊緊跟著一個留著"櫻桃小丸子"式樣劉海的可愛女孩，雖然距離太遠我無法看清女孩的臉，但我可以肯定她不是上次在"布依坊工作室"裡見過的"蝴蝶髮卡"女孩。

　　如眾星捧月般，左戈在所有學生或景仰或敬畏的目光中朝我大步走來。

　　這一刻我的眼睛奇異地晶亮，似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終於，左戈修長的身子在噴水池前站定："即使跳一百年，我也不會叫你停。"他黑色的瞳仁突然變得幽深，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寒塘。我似乎感覺他的眼瞳吞沒了我，連帶那座不斷噴著水的噴泉池，一起消失在那汪寒塘裡。

　　我絕望地瞪大眼睛，￣口￣∥張張嘴想說點什麼，可卻沒有一絲半毫的力氣發出聲音。

　　水霧蒙矓，水簾那頭的左戈，似乎觸手可摸，卻又似乎遙不可及。

　　左戈最後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毫不遲疑地轉身向校門走去，"櫻桃小丸子"也憐憫地看了看我，緊隨而去。

　　在左戈走出一段距離後，同學們才敢驚呼出聲，全都不敢置信地看著左戈離去的身影。

　　沒有人能夠阻止左戈離去的腳步。而我，就像穿了一雙被詛咒了的紅色舞鞋，撐著最後一絲力氣站起來繼續跳舞。其實我心裡很明白地知道，我做的這一切，全是徒勞。

　　忽然，人群再次鴉雀無聲，一如剛剛左戈登場時那般安靜。沒有人敢大口呼吸，他們眼睛一眨不眨，都直直地朝某個方向望去。

　　我掀起沉重的眼皮，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 ﹁﹁ )-

　　一個頭戴藍色針織帽的男孩從場外飛奔著跑來，他每到一個地方人群就自動散開，這樣一眼望去就像從中間向兩邊分開的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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