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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折 公心拒讞


  〖雙調引·秋蕊香〗
  〖二句〗(末冠帶扮李若樸上)正把朝綱嗟歎,何心入相國庭前。
  
  〔集句〕烏紗項上是青天,萬事傷心在目前。敢向官途爭虎首,西湖殘景醉常眠。
  自家大理寺丞李若樸是也。早間秦府有人來請到府中議事,想為嶽鵬舉那樁公案了。我想人生在世,終是一死,若只圖這現在的榮華,卻不賒下了死後的報應?況忠良陷害,千古奇冤,我李若朴莫說拼了這個官,便拼了性命,骨頭也是香的。來此已是相府門首,左右的通報一聲。
  (雜傳介)
  (淨上)
  (末)

  〖夜行船〗一片心機千萬轉,真實話語好與誰傳?為卻精忠,難番情面,偏要執持刑典。
  
  (稟介)
  (見介)
  (末)太師有何分付?
  (淨)就是為嶽飛廝罪案。他前次逗遛不進,又有營還兵柄的私書,你可用心鞫問,我這裡重重推擢。
  (末)丞相聽稟:

  〖仙呂雙調·玉胞肚〗明公休怨,說將來教人淚漣。(拭淚介)(淨)呀,怎麼哭起來?(末)那嶽飛果是忠臣,聖上賜得有精忠旗一面,就這旗上字堪為質見。(淨)聖上賜旗,也是一時之興。(末)呀,太師烏紗頂上有青天,還望尊前終恕憐。
  
  (淨)唗,動口便說甚麼精忠,精忠便怎麼?

  〖其二〗精忠誰羨,笑伊行言詞倒顛。他明明是謀反,你到說是精忠。(末)是精忠。(淨)唗,是謀反。終不然相府威儀,不能翻這宗文卷。你是個腐頭巾的學問,如今用不著哩。書生見解若值半文錢,德行伊川先上天。
  
  (末背云)教我李若樸去殺人、媚人,怎麼使得?我不如將此官誥,送還官家去罷。秦檜、秦檜,我常將冷眼觀螃蟹,看你橫行得幾時?(擲紗帽下)
  (雜報介)
  (淨)這酸秀才逕自去了。你不做官,難道朝中少你這一個出色的寒儒?叫左右,你可對那何鑄說,岳飛這宗罪案要他好生問來,明午便要呈報。
  (雜)曉得。
  (淨)本待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下)
  (雜)敬傳丞相語,說與問官知。此是何爺門首了。門上通報,秦府差人在此。
  (外扮何鑄上)夜做淹纏夢,晨來竊自猜。簷前無鵲噪,門外有人來。
  (雜入介)丞相爺拜上何爺,說岳飛一案,一定要老爺問,請老爺明午便呈招上去。
  (外)呀,怎麼單要我問?
  (雜)因大理寺李爺不肯問,丞相大怒,故此改送何爺。
  (外作慌介)你只說我告了假罷。
  (雜)這怎麼使得?一定是老爺問,小人回復丞相爺便了。
  (雜做去介)
  (外追轉介)你回去,切莫便說我不肯問。
  (雜)曉得。不看低眉處,焉知宰相尊。(下)
  (外)這事怎麼了?我何鑄今番撞出這場費處的事來,不免到書房靜想一回。呀,怎麼天色便已昏黑?何省那裡?
  (小淨上)自家名喚何省,一生只好打盹,昨夜夢遺三遭,快活其實難忍、難忍。
  (外)唗,這廝好打,快張燈來。
  (小淨張燈介)
  (小廝作睡介)
  (外)唉,這樣一個忠臣,何忍將他陷害?也罷,如今世上的人,不知做了許多沒天理的事,也不見報應,難道偏我何鑄一弄就弄出來不成?便喪了這一次良心,諒也不妨。待我預先草個招稿者。(作寫介)

  〖沉醉東風〗扭虛詞寫他滿篇,且住,我何鑄今夜在此躊躇,敢怕有鬼神聽見。(做驚介)呀,為甚才說鬼,便忽然肉顫?(小淨大叫介)打鬼、打鬼。(外)這狗才,怎麼發夢顛?(小淨)适才看見老爺在閻王殿上被一個鬼卒扯住,小的慌忙去打那鬼,不想卻是做夢。(外沉吟介)他直恁也胡纏,怎麼我心下只是不決?恁般心戰,何鑄若不依從,定有重禍了。那其間又怕相公埋怨。(合)為著這邊,誤卻那邊,算兩下難圖萬全。
  
  總之,我輩生於此世,就是個悔氣,左又不得,右又不得。倘若不執持的時節,到後來通鑒上敘出我的名字,逢著伊川程氏也罵一頓,致堂胡氏也罵一頓,卻不是個遺臭萬年了?

  〖其二〗腐冤家罵詞萬年,後來看鑒的呵,才開卷便便惡名先見。我想讀書人不敢為非,他怕什麼來?都只怕史書傳。看來聖賢這法兒到妙,也好挾持良善,唉,只怕死後的聲名,也無益於生前的利害又還愁眼前雷電。罷、罷、罷!(合前)
  
  夜已深了,且去歇息,明日只推病,不出堂理事便了。
  
  怕逢奸佞把忠沉,
  禍福無端一任侵。
  恰似和針吞卻線,
  刺人腸肚系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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