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劍記·第十八出

第十八出

　　（外上，唱）

　　〖鷓鴣天引〗政行千里總春風，何慮閭閻赤子窮？荷聖德，際時雍，報答君恩必盡忠。

　　（白）〔浣溪沙〕
　　一舉高科已十春，年年衣染帝京塵，紫誥重封雨露新。
　　一點丹心惟為國。數莖白髮苦憂民，愧無尺寸答楓宸。

　　下官楊清，字孝簾，官拜開封府府尹。昨蒙聖旨，批下林沖一干犯人，著下官問理。林沖冤本並原招，俱已解到。我想這件事，原是高太尉懷挾私讎，羅織其罪。高俅並童貫，內外交結，不知害了多少人命。今又累次書來，教下官戕害林沖。朝廷法度，豈敢狥私？下官須要從公問理。左右，林沖解到了不曾？
　　（末白）解到了，外邊伺候哩。
　　（外白）叫他進來。
　　（末白）犯人一起進來。
　　（生上，唱引）

　　〖前腔〗罹身環堵苦遭逢，無語傷心只淚傾。心耿耿，氣衝衝，思親何日出牢籠？

　　（白）望老爹洗冤。
　　（外白）那林沖，你近前來，我問你：你如何故入白虎封堂，持刃刺殺上官？情真罪當，有何冤枉？
　　（生白）老爹，容小官分訴。（唱）

　　〖泣顏回〗數載戰塵勞，曾與吾皇報效。有高俅、童貫，複私讎陷我違條，朋奸用巧。仗天威倚勢強欺弱，假聖旨改捏虛詞，平地裡撮起波濤。

　　（白）小官因政和二年，從征西羌，戰奪邊城，窮追殘寇，童貫妒能，汗馬功勞獨佔，謬封王爵。小官具本上奏，結下冤讎。高俅亦被小官劾奏。兩家聲勢相倚，朋黨陷害小官。
　　（外白）你如何輕自招承？
　　（生唱）

　　〖前腔〗嚴刑苦拷，萬千般不容人分告。吝如山倒，眼睜睜怎出漫天套？用陰謀暗裡掘坑，誣平人白晝持刀。

　　（外白）你有冤枉，只和他折辨，如何敢輕瀆天庭？
　　（生白）老爹，林沖死而何恨，爭奈老母年高，無人侍養，所以激切上聞。（唱）

　　〖前腔〗樁庭喪早，少年家業都零落；萱親又老，孤窮一子別無靠。若不是負冤情哀告鑾輿，爭些兒屈死在南牢。

　　（外白）嗐嗐！這幾個奸讒，無功受祿，不思量報國盡忠，專一誤國欺君，虐害忠臣義士。（唱）

　　〖前腔〗無功受爵，不思量報主憂民存忠孝；心生奸狡，欺君誤國違公道。複私讎濫用淫刑，把忠良屈打成招。

　　〖賺〗聽了不平氣其實難消，我怎肯為人情，枉陷了英豪？（唱）

　　〖撲燈蛾〗忠良殺害了，信讒屈供招。暗裡陰隲虧，子孫禍怎生逃？名公自保，頭直上莫謂天高？枉了他堂堂壯士，駡名兒千載作歌謠。

　　（白）林沖起來，與你番了供狀。（唱）

　　〖尾聲〗不防枳棘居官小，敢把英雄性命饒，表暴疑冤，和他奏早朝。

　　（白）叫刑房過來。
　　（醜應介）
　　（外白）替他番了供狀。林沖，我替你奏聞天子，已勘問的：既是屢官，罩陰有令，靴孰擅入封堂之律（這幾句有誤）；況系武職，什伍隨身，若論白晝持刀，亦自難合。林沖，我須從公問理；爭奈高、童二家，乃朝廷靠臣，挾私洩恨，今後須常回避。
　　（生白）蒙老爹再造之恩，敢不從教。

　　人情公道兩無虧，生死蒙君決是非。
　　當道莫栽荊棘樹，他年掛破子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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