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逐風流 >
一七四


  當貓兒沖入她曾經與銀鉤的喜房時,熟悉的一切讓她的身體一顫。那已經泛黃的喜字不再有曾經的紅色喜慶,卻像刀子刻在百年老木上的字般抹擦不去。那傾斜歪倒的大小酒壺胡亂地扔在喜床周圍,貓兒仿佛看見通過它們看見銀鉤跌坐到地上,用酒水灌溉傷口時的樣子。那畫面生生刺痛了貓兒的眼,又猶如一壺烈酒淋在貓兒心上,將胸口燒成一片炙熱火海。

  貓兒轉身沖出,撞倒了玥姬,也顧不得去攙扶,騎著"肥臀"便狂奔闖入攬月樓。寥寥無幾的食客詫異地看著貓兒,看著她一口氣從一樓策馬奔上五樓,大聲呼叫著銀鉤的名字。眾人不解,認識貓兒的卻知道,看來她這回劫色的對象由曲陌變成銀鉤了。

  貓兒顧不得所謂的慕子悠還是銀鉤,眼中、心中,所有的感官都急切地要找到那個人!那個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的人!

  在攬月樓裡尋不到銀鉤,貓兒瘋了般策馬向浮華閣沖去,韁繩攥在手心,仿佛要捏入手掌般用力,只有這痛,才能減緩貓兒胸口的窒息,撲滅臉上湧起的熾熱。

  踏過清冷街道,越過巡查官兵,貓兒如風般闖入浮華閣,在"肥臀"背上大聲喊著銀鉤的名字,一遍遍,猶如銀鉤曾經的堅持。

  貓兒急紅了眼睛,跛著左足,跳下大馬,拍開一間間或尖叫或怒喝的屋子,卻渾然不覺般繼續搜尋下去。

  貓兒不去想銀鉤是否會在皇城,只是固執地要將他找出來!不計後果!一如貓兒一直以來的固執。

  貓兒固執得可怕之處讓她曾經一次次推開銀鉤的懷抱,如今她的固執讓她無法停止尋找。很極端,不簡單。

  由一樓到二樓,由前廳到後院,在將後院的每個屋子拍開後,貓兒的嗓子已經嚴重沙啞,卻仍舊紅著眼睛,在眾人的悄然注視中聲聲喚著銀鉤的名字,宛如丟失娘親的孩子般既慌亂又無措地尋找著。但凡聽了的人都不禁動容,但凡知道貓兒和銀鉤感情糾葛的人皆是扼腕。三人行,總有隕落,這次,摔的卻是貓兒。

  貓兒不放棄地尋著,那聲聲嘶啞的呼喚終是令人無法冷眼旁觀,浮華閣的老鴇輕歎一聲,將看熱鬧的眾人清退了出去,對貓兒使了個眼色,將眼睛掃向一處石牆。

  貓兒如同溺水的人抓到浮木,當即向那石牆沖去!顧不得什麼機關暗門,只是憑藉了一股牛勁,砰的一聲撞開了石牆!她在一片灰塵石屑中喚著銀鉤,向眼前那片茫然霧氣裡尋去。

  潮濕的迷霧中,貓兒仿佛墜入自己的夢魘般遍尋不著銀鉤的蹤跡。那瞬間燃起的期望又變成失望,猶如備受打擊的孩子般孤單無助。

  貓兒尋不到銀鉤,迷失在這片霧氣中;貓兒不想出去,因為哪裡都沒有銀鉤;貓兒望著腳前浴池中的波光粼粼霧氣縈繞,在那倒影中只看見自己失魂落魄的表情,猶如沒有魂魄的軀體般呆滯無神。

  貓兒望著蕩漾在浴池中的自己,緩緩張開乾裂的小嘴,沙啞而乾涸地喚著:"銀鉤,你出來見我好不好?"

  那微微動盪的倒影中,豁然映出一人豔麗的身影,隨著貓兒的沙啞呢喃動盪著。

  貓兒呼吸一緊,身體卻是不敢輕易亂動。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一看水中的倒影,哪裡還有銀鉤的蹤跡?

  貓兒撲到水面,使勁拍打著那份溫熱,恨不得將水砸出個窟窿般用力,嘶吼道:"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水面扭曲蕩漾間,貓兒看清了自己的心,她一直所渴望的,只是銀鉤那守候著的真實懷抱。

  貓兒跌跪在浴池邊,在死般的沉寂中,發現水波中竟又出現了銀鉤的倒影,當即精神一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轉身反撲了出去,直到抱住一個暖暖體溫,狠狠用力,死也不肯鬆手!

  銀鉤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拿開貓兒的手臂,嘲弄般笑道:"閣下哪位?"

  貓兒一震,又伸手去抱銀鉤的腰部。

  銀鉤魅笑一聲閃開,卻是一手鉤上貓兒的下頜,貼近那含了酒香的唇瓣,有些醉態地調戲道:"若求春宵,共醉歡好,且把這礙事的衣衫脫了去。"

  貓兒的身體瞬間僵硬。

  銀鉤仰頭飲進一壇酒水,那酒水順著頸項滑落衣襟,猶如大片的眼淚般無聲哭泣。

  貓兒欲抬手阻止,銀鉤卻是暢快一笑,將手中酒罈扔入浴池裡,在水中砸出輕微的咚聲,便漂浮于碧波上,若酒醉後的一葉扁舟。

  銀鉤半眯著危險的眼睛,將手指向外一指,怒喝道:"若不尋歡,就且出去!"

  貓兒伸手去抓銀鉤,銀鉤轉身就要離開,貓兒忙撲向銀鉤後背,就這麼緊緊扣著銀鉤的腰肢。

  銀鉤伸手點上貓兒的麻穴,讓那兩隻胳膊瞬間失力。

  貓兒手臂一松,銀鉤頭也不回地向霧氣中走去。

  貓兒驚恐地大叫:"銀鉤!"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