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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曾經,她可以任意跳過那道牆;今天,她亦可以翻過。只是,這身體碎得厲害,拼貼不起曾經的勇氣,卻固執地不肯回避,非要讓那熱鬧刺痛自己的心,非要想著那紅蓋頭被曲陌掀起時的嬌羞,非要看著眾人酒後退去,非要守著天露一絲白露,雞鳴第一啼。

  佇立一夜,當曲府小廝推開大門打掃門庭時,貓兒被那吱嘎聲驚醒,恍然回了神,發現天已亮,自己那無法遁形的痛楚即將暴露出來,只得慌亂收拾起顛簸的行囊,背負著無形卻異常沉重的包袱,躲避著晨光,策馬隱沒在越發稀少的陰影裡。

  當光線追逐,避無可避時,貓兒緩緩直起腰,用蒼白冰冷的手指攥緊韁繩,在仍舊彌漫著曲府喜慶爆竹的街道上,大喝一聲駕,迎著晨曦沖入刺目陽光中!若能被融化,那就重新輪回吧!

  貓兒沒有失信,十天后準時出現在嵐琅面前,卻是一頭栽倒在馬下,一連昏睡了三日,在嵐琅細心的照看中,才緩緩醒來。

  貓兒醒來後不說話,只是眼睜睜望著棚頂,直到喝下嵐琅端來的稀粥後,才下地穿上鞋子,坐進馬車,等著嵐琅一同上路。

  嵐琅甩給貓兒一件披風,嗤鼻道:"別要死不活的,不就是個負心人嗎,丟了也不可惜。"

  貓兒緩緩回過頭,對嵐琅虛弱一笑,輕聲沙啞道:"知道。"

  嵐琅臉一紅,有些不自然地微垂眼瞼,伸手將貓兒的披風蓋好,說:"下車吧,多休兩天再上路,也不急在一時。"

  貓兒搖頭,不多言語,將頭倚在馬車板上,從窗簾縫隙中望著外面的世界,輕聲沙啞道:"出發吧。"

  馬車在顛簸中起程,貓兒連續消沉了數天,直到兩人又沒有了銀兩,貓兒才回復了生氣,手持菜刀去搶劫。貓兒在戰果累累中重振驕傲,臉上的笑顏隨著嵐琅時常的諷刺也越發多了起來。

  有些事情,既然改變不了忘記不掉,那就只能一遍遍去想,想到自己都厭煩時,就不會再想。貓兒就是如此,想了一路,痛楚了一路,終是覺得需要呼吸時,才豁然丟開那些束縛。畢竟,貓兒答應爹娘要好生活著,認真笑著,不馬虎,不虛度。

  第四十二章 "一筆因果"武林會

  貓兒轉頭去看銀鉤,可哪裡還有銀鉤的影子?地上只剩下那短命女子的屍體,在人們的利慾薰心中彌漫著死亡的血腥味道,用生命見證了"一筆因果"武林大會。

  嵐琅與貓兒兩個人半路搭伴,雖不能用相依相偎形容,但卻將兩個孤影靠在了一起。二人相互照料,奔波數日,終是趕到了"一筆因果"武林大會的現場。

  因為嵐琅說:"出門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個藏字,越高深的人,藏得最深。"於是,當貓兒和嵐琅首次出現在"一筆因果"武林大會上時,嵐琅戴了紗帽,貓兒貼了一臉膏藥。

  嵐琅不屑地說道:"我怎麼就跟你一起來了?"

  貓兒從黑色斗篷下伸出手,將一柄書寫了兩個大字的紙扇展開,壓低聲音說:"你不說高手都藏得很深嗎?我藏深一點兒,別人就不敢過來挑釁。"

  嵐琅身子一抖,又開始覺得貓兒的腦袋不是普通的有問題,若非是後天受了迫害,就是先天營養不足。

  貓兒和嵐琅一出現在"一筆因果"武林大會,立刻在千奇百怪中的武林人士中脫穎而出。

  其實,若說兩個人的裝扮,倒也沒什麼特殊。

  這年頭,裝高手玩神秘的人大有人在,別說帶紗帽,就算將臉全部塗黑的人也很多;也別說披黑色斗篷,就是全身裹黑紗的人也不在少數;但,卻沒有一個人,像貓兒這樣,不但身穿黑色斗篷,臉貼黑色膏藥,手中還拿了一把白色紙扇。

  當然,要說這紙扇也並非什麼奇珍異寶或者神秘武器,但若說那白色紙上的兩個大字,就非常考究了,那是一筆一畫大咧咧地書寫著的兩個大黑字:高手!

  眾武林人士大駭,這……這……實乃百年難得一遇的厚臉皮啊!

  "一筆書"心裡尋思,若非今天點評的是武功,那手持白扇的人還真能排上"天下第一厚顏"。若不然,自己也寫本《厚顏排名》,再火一把?

  武林人士眼毒,瞧著貓兒的斗篷在行走間微顫,視線下滑,自然看明白了貓兒的跛腳,心裡鄙視更甚,明明是個跛子,來湊熱鬧也就算了,還恬不知恥地書寫上"高手"二字,真是不知深淺。

  貓兒也發現好多人都在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她,於是手腕一反,將扇子又轉了面兒沖向眾人。

  眾武林人士瞬間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但見貓兒的白扇另一面,赫然寫了四個大字:確乃高手!

  眾人嘔得差點吐血,這牛人是哪裡來的?若此刻自己運功,非得被這六個字逼得走火入魔不可。

  貓兒見眾人轉頭不再看自己,就用小手捅了捅嵐琅,鄭重地說道:"我成功隱身了,你且隱一下。"

  嵐琅的手緊緊扣著貓兒打劫來的寶刀,大吼道:"我一直就沒現身過!"

  呼啦,眾人目光再次向他倆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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