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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貓兒有些不自然地挪開眼睛,找話題道:"那個……銀鉤,你當慕子悠那會兒,為什麼說不讓我與你太親近呢?"

  銀鉤輕挑眉梢,一手點在貓兒浸酒的紅唇上:"本是障眼法,卻不想被你看去了真身,這青白算是沒了,你可負責?"

  貓兒啞口無言。

  銀鉤將那沾了酒水的手指放入自己口中,在貓兒的面紅耳赤中突然大喝道:"老鴇過來!這酒中是誰兌的水?!"

  老鴇顫抖著顛過來,卻聽銀鉤轉而教訓道:"這些酒桶中再多兌些水,專門給那些喝多了直扔銀票的主兒送。"眯眼一笑,攬著貓兒往外走去,繼續道,"浮華閣裡就應該水比酒貴,人比花嬌。"

  這比喻,讓貓兒頭皮發麻,發現銀鉤的跳躍思維絕非常人能比擬。

  日子飛轉,貓兒在浮華閣裡打著滾,被銀鉤的美麗爪子壓著不得翻身,好不容易有點兒空閒,銀鉤也不放過任何一個讓貓兒出去撒野的機會,硬是軟硬皆施地將貓兒拴在自己的腰上,只要貓兒不出自己的眼界,怎麼瘋,隨她。

  可是,貓兒白天惦念著花耗,晚上想著白衣美人曲陌,越是拴得緊,貓兒越是覺得外面風光無限好。

  終於,貓兒爆發了,將自己唯一的一件披風系在脖子上,背著大菜刀就要離開浮華閣。

  銀鉤站在二樓處,望著貓兒氣呼呼的背影,只輕飄飄地問出一句:"你就這麼想出去?"

  貓兒吸了下鼻子,沒有回頭,說:"我不是孩子,你不能總將我拴在褲腰上。"

  銀鉤轉身倚靠在欄杆上,捏著酒壺,仰頭飲下銀色佳釀,淋濕了唇邊隱匿的苦澀。

  貓兒一出門,就碰見了前來尋人的花耗,當即撒開腳步,躥到花耗面前,興奮得兩眼直冒光,扯著花耗的袖子雀躍道:"耗子,你來找我了?"

  花耗見貓兒看到自己開心,臉上自然一掃多日來的陰霾,抓住貓兒的小手,點點頭:"這幾天新兵入伍,操練得嚴重,得了空,馬上過來了。"掃了一眼浮華閣,又道,"這裡不是長久之地,你還是跟我去軍營吧。"

  貓兒說:"我正要去找你呢,怕你又打仗去了,尋思著得和三娘聚一下。"

  花耗應了聲,兩人上了馬,就往三娘住處趕。

  馬蹄子踢踏間,聽見浮華閣裡傳出斷斷續續信手撥弄琴的聲音,猶如雜亂的心事般,無法連成一線。

  馬兒漸遠,那琴音終於連成雨後珠線,若水滴飛濺,若細雨綿綿,仿佛是道不盡的心思,敘不明的情感,令聽者如泣如訴,思起萬般過往,心口愈發酸楚。就在人依稀落淚間, 那琴音卻是一亂,猶如群魔亂舞,恰似萬馬奔騰,端的是氣勢如虹,放蕩不羈,狂野呼嘯!

  閣中人被那琴音揪得無法呼吸時,那音律卻又是一轉,變成情意綿綿的小調,悠遠而綿長,最後由幾個單音結尾,無任何章法,卻是震撼人心。

  浮華閣裡的人個個捂著胸口,悄然用帕子擦拭著唇角的一絲血腥,只在心裡暗歎道:這情之一事,真是害人不淺啊,尤其像她們這些人,好端端的也沒怎麼著誰,還被迫流出了金貴的鮮血,得補補,得補補。

  第十一章 手帕姐妹暗謀藏

  其實,人最大的可悲就是樹立假想敵。楚汐兒最大的悲哀就是將貓兒看成了可憎的敵人,而這個敵人對楚汐兒處心積慮的手段卻水澆不進,雷打不動,依舊我行我素,快樂得很。

  貓兒和花耗去了三娘家,自然要先去拜望楚大人,才好去看三娘。所幸,花耗現在身居副將,不然怕是連拜門都進不去。

  楚大人坐在主位上,身穿墨綠鉤金衣衫,腰帶翡翠明珠,下垂紅瑙玉石,腳蹬一雙軟底官靴,手戴金包綠翠,這一身行頭下來,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是個極其好面子的做派。

  楚大人已然發福,但卻不顯得臃腫。一雙偏向於三角的小眼睛,精光四射;鼻子小巧而尖,類似鷹鉤鼻,卻又有點兒走形;唇上兩撇八字鬍,才見了幾分官相。

  貓兒站在花耗身後充當著小廝。楚大人與花耗說著官腔,最後話鋒一轉,道:"賢侄啊,雖然你與三娘是舊故,時常拜見算得上是孝心一片,但本官家中還有一女,怕是人多嘴雜閒話太多。本官這個做爹的,也不好不為小女考量一番。

  如今,小女雖然待字閨中,但幼年曾訂下娃娃親,本官雖不同意那樁婚事,但也不能失信於人。若你與小女有幾分情分呢,本官也不太好管著兒女情事,他日你做了將軍,上門提親,也算是應了本官的一番好意。"

  這話說得一個左右逢源,厲害得很啊!既讓花耗挑不出一分不是,還為楚汐兒爭得了他人口中的清白;既表明不喜歡楚汐兒兒時訂下的親事,更欣賞花耗一些,但卻將條件開出,做了將軍再來提親吧。

  花耗雖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但也是沙場裡刀尖上爬出來的人物,聽了楚大人一席話後,不卑不亢地回道:"楚大人,楚小姐既然已經定親,那便是有了夫君的人,怎麼還能說待字閨中?我與楚小姐從小一同長大,自然要像對待親妹子那樣護著,只待楚小姐出閣後,能送上一份薄禮,聊表心意。"

  待花耗與楚大人告辭,轉而去看三娘時,貓兒仍舊看著腳尖,腦袋裡卻總想著自己離開浮華閣時,銀鉤撥弄出的幾縷殘音。

  花耗喚了聲貓兒,貓兒才微微一震,抬起頭,咧嘴一笑,跟在花耗身邊,轉去後院看三娘。

  三娘見花耗和貓兒一起來了,高興得兩眼淚濛濛的,顫抖著乾枯的老手,一手拉扯一個,忙喚人準備茶水點心。花鋤見了熟人更是熱絡,有些憨氣地圍著兩人打轉。

  楚大人有公務在身,去了朝堂,卻吩咐下人準備飯菜招待花副將,不想得罪了這位前途無可限量的青年才俊。

  一桌酒席擺滿,楚汐兒出了香閨,被丫鬟攙扶著來了三娘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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