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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曲陌不知臨風站立了多久,身後的護衛雖然擔憂他的身體,但卻知曉他的脾氣,不敢吱聲勸阻。護衛心裡明白,曲陌雖然看似無波無瀾雲淡風輕的,要人命時,卻也是狠主兒。身在這朝野旋渦中,十一歲便開始顧及身家性命、百年基業,若非能以靜制動,鐵腕雷厲,怕是都不知道要死上多少回。

  曲陌緩緩收回視線,堪稱完美的修長玉指捏起一壺酒水,向前一擲,清冽的酒香如細雨般灑落,不知是祭奠這片妖嬈江山,還是揮灑那心中的思緒。

  酒水飄灑,策馬聞香而來的貓兒正抬頭望向高掛在攬月樓的三個大字,什麼什麼什麼來著?是三個字不錯,就是不認識。貓兒學其他東西都快,就是一認字腦袋就疼,腿肚子猛轉筋。酒不醉無法,只得放貓兒一馬。

  貓兒這一抬臉,不好,一壺酒水就這麼飄飄灑灑落下,還沒來得及細聞其中滋味,貓兒當即大喝一聲,抬手指向五樓:"哪個烏龜王八羔子沖老子尿尿?!"

  貓兒只覺得五樓處有白色衣影劃過,卻沒有看清相貌。一直做霸王的貓兒哪裡受過這種待遇?五樓之人若不跪下磕頭認錯,也得哭號上兩嗓子,表示自責吧?

  貓兒胸口氣結,策馬就沖進了攬月樓。店小二還沒反應過來,那一紅一綠已經沖上寬敞的二樓,嚇傻了一干食客。

  "肥臀"不愧是千里寶馬,在這節骨眼上並沒有給貓兒丟臉,一鼓作氣沖上了四樓,被人攔下時,卻與正在下樓的曲陌撞了個正臉!

  曲陌抬頭看向貓兒,只覺得貓兒穿著極其豔麗,卻俗不可耐。一頭雞窩似的亂髮中,還夾雜了兩根綠草;左臉面頰上有一條紅痕,看樣子是睡覺時壓出的痕跡;那眸子在看自己的瞬間瞪得煞是圓潤,有點兒像貓科動物;只是,嘴角流淌之物,貌似……津液?

  貓兒低頭看一襲白衣的曲陌,只覺得這個人生得真美,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一點兒都不歪啊!乍一見,只覺得胸口有只小鹿在亂撞,口中津液氾濫,用舌頭一卷一舔,收回口中咽下。

  曲陌素來潔癖,看此不免微皺眉頭,真髒。

  貓兒心中還沒來得及百轉千回,口中已經自動開啟每日必行的行當。她一口氣提起,膀子一端,目光兇狠,沖著曲陌大喝一聲:"搶劫!"

  不但曲陌愣了,護衛愣了,所有仰望這塊地界兒的食客都愣了!不由感歎,好大個膽子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天子腳下,這三樓還坐了位主管司法的官老爺,這嫩小子就敢明目張膽地出來搶劫?且不說能進攬月樓裡吃飯的人非富即貴,就說嫩小子搶的這位,那可是離帝御前紅人,"九曲一陌"的曲公子!單是敢策馬在他前面晃悠的人,這全天下就沒幾個。這下可好,不知從哪裡來的愣頭青,竟一照面就緊鼻子瞪眼不說,還……還……搶劫?

  眾位食客都在心裡尋思著,聽那嫩小子的聲音,甚是耳熟,莫不是剛才門外叫囂什麼烏龜王八蛋的主兒吧?看這粗獷的架勢,全皇城,非他莫屬了。

  貓兒則是端起了膀子,沖起了架勢,卻不見曲陌害怕,甚至連求饒都沒有,當即心裡頗不是個滋味兒,以為自己不在山上幾日,竟然少了恐嚇人的能力。臉上有些掛不住,不由得咳了一聲,再次怒目而視,扯開嗓子吼道:"劫色!"

  曲陌身邊原本暗自摸刀防備的護衛瞬間破功,原來,這又是一個沖著公子美貌來的不怕死。他們都不記得有多少男男女女對少爺暗送秋波了。女子少爺不理,男子一概消失,卻還沒有人敢直接來少爺面前喊劫色的呢。

  護衛暗捏冷汗,開始假想貓兒的死亡慘相;江湖遊俠大感後生可畏,劫色竟劫到曲陌頭上;官爺開始懷疑,采草大盜可是那小子?文人墨客偷瞄著,準備記錄下這頗具歷史爭議的片段。

  貓兒見仍舊無人答理自己,懊惱中身子不由得向前貼近幾分。護衛立即進入備戰警戒,卻見貓兒睜著琥珀色的清透眸子,非常認真地對曲陌道:"你,穿白衣服的,不曉得什麼是劫色嗎?"

  曲陌微不可察地輕挑起一條眉梢。

  貓兒眼尖得很,見曲陌眉梢一挑,當即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指著曲陌嚷道:"別以為你給老子瞟媚眼,老子就不打你的主意!"

  所有食客頃刻間化身為看客,皆在瞬間將眼睛轉到曲陌臉上,而曲陌那條輕輕挑起的眉毛還沒來得及放下,就這麼被眾人抓了個現行!眾人不禁在心中大聲呼喝,原來,曲公子,就是一喜好龍陽的悶騷啊!

  曲陌一直以來淡雅若菊的完美氣質有了一絲裂縫,微微挑起的眉毛開始向中間靠攏,眼尖的眾人再次驚歎,原來,曲公子也會……皺眉?莫不是被人揭穿了他喜好斷袖之舉,真正惱了吧?

  隨著眾人的呼籲聲,向來波瀾不驚的曲陌竟然在唇邊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意。單是這薄唇彎起的優美弧度,便如那秋菊綻放,清酒飄香,在無聲的驚鴻一瞥中,醉的何止是人心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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