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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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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川秀的忍耐終於爆發了,他猛然撲上去揪住半獸人士兵的衣領:「告訴我,你是在撒謊!說啊,說啊!說,一切全部是你編出來的!」他狂暴地搖晃著,那個粗壯的半獸人兵竟然如嬰兒一般全無抵抗之力,被搖得脖子都要斷了,眼睛翻白,就跟片樹葉在風中沒什麼兩樣。 後面有人撲上來按住了紫川秀,白川叫道:「大人,快住手!您這樣會搞死他的!」 紫川秀鬆開了手,「撲通」一下,那個半獸人兵一下子摔到地上,在地上抽搐掙扎,大口大口地嘔吐。他兇狠地環視剩下的士兵,他們露出了恐怖的表情,卻沒有人後退,他們雖然驚慌,目光卻很坦蕩。 於是紫川秀知道,空前的災難已經來臨。他無力地嗚咽一聲,雙手痛苦地捂住了臉,任憑那雨水嘩嘩地直往身上淋,眼神空洞。抬起頭來,滿天黑壓壓的一片,烏雲低得要壓到頭頂了。 這個時候他反倒鎮定了下來,指著一個半獸人兵:「你,你仔細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士兵本來已經站了起來,見紫川秀問他話連忙又跪了下去:「回稟殿下,恐怕只有奧迪大神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夜之間,都沒打一仗,我們的軍隊就這樣垮掉了,誰都沒辦法把這事琢磨明白啊!」 「你慢點說,從頭說!」 「殿下,昨天白天,我們的大軍與淩步虛的人馬在紅河灣碰上了。先鋒斥候部隊跟魔族軍的小股部隊交手幾次,各有輸贏。雙方主力都沒動,白天就這麼過去了。 晚上我們騎六團被安排警戒任務,駐守在大營後側。大概半夜裡,我們聽到中軍有人在叫,接著,喧嘩聲音越來越大了。大家都很驚訝,可是沒接到命令都不敢離開崗位。不久,傳令官就來通知我們,營地出現了騷亂,上級命令我們馬上去中軍營帳維持秩序。 到那裡我們才驚呆了:中軍校場前面的聚了人山人海了,起碼有幾萬人,吼聲叫得震天響!這哪裡是什麼騷亂,簡直是一場暴動了!士兵們一條聲地吼:『長老,長老,長老,出來見我們!』我們上去勸說大家安靜,可我們那幾百人在人群中簡直象砂子在海裡面,一點作用都沒有。而且人家反而告訴我們,說是統帥的布丹長老已經死了,統帥部的官員都已經開溜了,我們被人家出賣了。結果連我們自己都人心惶惶了。 半個大營的士兵都出來了,鬧成了這副樣子也不見長官出來維持秩序。我們幾個比較近前的點的衛兵都聽到了,統帥部的指揮營帳裡面發生了激烈的爭吵,也不知道是誰和誰在吵。大家都湧到中軍營去求見統帥布丹長老,可長老始終不肯出來見我們,只有統帥部的布蘭將軍出來要求大家安靜,各自回營歇息——可是誰肯聽他的啊!到處是火把,到處是嘈雜,到處呼叫,到處亂糟糟的,大家都在叫:「統帥在哪裡?統帥在哪裡?」、「我們要見布丹長老!」 鬧哄哄的一直到午夜兩點鐘時候,布蘭將軍終於不得不承認:布丹長老確實剛剛去世了。消息一公開,整個軍營都炸開了,士兵們都在喊:「沒有長老,我們絕不打仗!」統帥部的官員根本壓制不住局面,何況他們自己也在慌張著。據說,只聽到長老剛一斷氣,統帥部成員索斯立馬逃走了,還帶走了自己的本族人馬。駐紮在東營區的蛇族部隊整團整隊地離開了營地。 午夜兩點,我們突然接到緊急命令,要攔截擅離駐地的逃兵,騎六團的兵馬排成一條長龍封鎖了營地東門口,我們和蛇族兵馬在那僵持了好一陣。在那裡,布森大人向他們喊口號,命令他們立即返回各自駐地。但不知怎麼回事,大營裡面的嘈雜聲越來越響,聚在門口想離開的人馬越來越多。他們沖我們嚷:「都快完蛋了!再不走,魔族崽子就要殺過來了!」 「長老死了,當官的都跑了,剩下我們等死嗎?」 混亂中,蛇族的人馬想強行突破,給我們砍了幾個人,用馬刀把他們趕了回去,布森大人叱道:「再不回營,當臨陣脫逃,殺無赦!」那群士兵都給震住了,有人開始聽從命令往回走。但就在這個時候,大地在劇烈地震動,遠處傳來悶雷般的吼聲,地動山搖:「瓦格拉!」東邊出現了老大一片火把,魔族的淩步虛向我們進軍了。 結果任什麼也控制不住了。不知是誰發一聲喊:「逃命啊!」頓時,上萬人一哄而散,我們想攔截,卻哪裡攔得住,反倒讓他們把我們的隊列也衝垮了。到處都是火把,到處都是逃散的人群,士兵們丟了武器、裝備,一邊跑一邊把身上的軍服給脫下來,一群群潰敗如水,任憑布森將軍喊破了喉嚨他們也不肯回頭。接著中軍營之後,左營、右營和後軍都開始大批地逃亡,崩潰就如那山洪海嘯,無法遏止。 布森大人臉都白了,當即就說:「天意!遠東完了!」他當即就拔出刀子想割脖子了,我們幾個人趕緊撲上去奪下了刀子。我們的團隊長德昆長官說:「大人,承擔起責任來啊!我們還有希望,還有光明王殿下哪!」 布森長官呆呆看了他,什麼也沒說。他帶著他親衛隊直往魔族方向殺去,吼道:「是好漢的陪我殺魔族去!」有些人跟著他沖過去了,當時我們也想跟他沖過去,但是德昆長官攔住了我們。他說,布森大人不過是盡人事掩護我們撤退,兵敗如山倒,現在任什麼都沒辦法了,唯一能搭救我們的就只有光明王了。他把我們分散成了十幾個小隊,分道前來向殿下您求救。如果現在殿下您還沒得到消息的話,那我們是第一批趕到了,其他小隊恐怕凶多吉少。 殿下,我們的人被殺得屍橫遍野,淩步虛的人馬追殺得正緊哪!殿下,救救我們,救救遠東吧!」 那個士兵說著說著,已經泣不成聲了。其他的士兵統統跪倒道上,拼命地以頭磕地,放聲大哭:「殿下,救救遠東吧!我們不該背棄你,我們罪孽深重,但就看遠東的份上,救救軍隊吧!」 「那麼,難道是真的!?」紫川秀低著頭,空洞地嘀咕著。他怎麼樣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如此多的兵馬,如此強悍的大軍,那麼多強悍的勇士,半獸人軍團,龍人軍團,蛇族軍團,矮人軍團,那一路路強大的軍隊,全遠東的兵馬,難道轉眼間就這樣完結了嗎?自己嘔心瀝血經營的龐大軍隊,難道一夜之間就象灰塵般蕩然無存了? 悲憤鬱悶,他仰面朝天喊道:「布丹,還我軍團!」聲音嘶啞,像是狼在嘶叫,淚水和雨水在臉上混雜著狂流。一道藍光掠過長空,天邊猛然一個霹靂,震撼整個天地。他狂吐一口血,血水殷紅地流在衣襟上。 「大人!」、「殿下!」部下們慌忙撲過來,白川淚流滿面地哭叫道:「大人,大人!不過是孩兒們打了場敗仗,勝敗兵家常事,千萬不要氣壞了身體啊!」 部下們上來攙護著紫川秀進了營帳中。清醒過來,他才發現自己的狼狽,一身水淋淋的,失魂落魄。此時,秀字營的軍官們都聞知了中軍營帳的事件,遠東聯軍在紅河灘大敗的消息閃電般傳遍了全營,到處都是風吹鶴戾,軍心浮動。 清醒過來,紫川秀立即召集軍官們發佈命令:「立即拔營,以戰鬥隊列前往伊本市!」 明羽抗議道:「大人,現在情況不明,盲目前進危險啊!」他的意見是:以前的大本營本隊和第二軍、第三軍等主力部隊都很有可能被殲滅了,目前形勢已變成了敵眾我寡,秀字營很可能已成為聯軍在遠東內地的最後武裝,將孤軍面對淩步虛。他建議應該「盡速轉進」,與駐守特蘭的遠東聯軍第一軍會師,待收編了第一軍的兵力,再行回頭與淩步虛軍團決戰。 紫川秀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他,直勾勾地看著他。營帳中參加會議的軍官都打了個寒戰: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那黝黑的眼睛裡面佈滿了悲哀、絕望和兇殘,就如同一頭遍體鱗傷的野狼。明羽當場被嚇得幾乎尿了褲子。 於是再沒有人出聲,拿在場的一個軍官的話來說就是:「當時哪怕殿下帶我們集體跳樓我們也會去的。」 軍令聲頻傳,黑衣騎兵們紛紛從各個營帳出來,翻身上馬。一路上沒有別的聲響,只聽得馬蹄踐踏爛泥發出沉悶的迴響,雨聲颼颼,上萬騎兵一式批著黑色蓑衣,盔甲鏗鏘做響,馬刀掛在腰間,不時撞擊馬刺鏗鏘做響。兵馬混成一道黑色的洪流,順著遠東大公路滾滾向前。 紫川秀走在隊伍的旁邊望著軍隊前進,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這是遠東最後的部隊了,敵人是十萬虎賁之師,剛剛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大勝,士氣如虹,統帥淩步虛更是當世名將。前景如何,縱然樂觀如他也不敢有絲毫奢望。 雨幕滿天,雲層低厚,黑壓壓的一片,天空不時掠過藍色和白色的閃電,遠方傳來轟隆雷聲,仿佛預兆著這支最後軍隊的前途。 秀字營一路疾走,當晚到達了伊裡亞行省的邊境的一個小城市古沃克。這時,頭批從紅河灣撤出的敗軍已經撤到了這裡,聯軍於紅河灣潰敗的消息傳遍全城。人們憂心忡忡,驚惶失措,都認為遠東已經末日臨頭了。散兵游勇和逃難的民眾擠滿了全市的街道,到處都是馬車、行李、包袱、牲口,人們露出了彷徨不知所措的樣子。 在城市的道路上,紫川秀看到那些一群群遊蕩著的潰敗士兵,他們添油加醋地向沒參加戰鬥的平民們描繪著昨晚一戰的恐怖,嚷嚷著:「遠東已經沒救了!」、「照那樣殺法,連一條腿都逃不出去!」 紫川秀不時停下腳來傾聽。照那些士兵說的,那簡直是天崩地裂,不但布丹長老死了,統帥部的所有成員同樣都死了。那個晚上,為了阻擋魔族的追擊,布森將軍統率一支部隊硬生生地抵擋淩步虛的大軍,不幸戰死。布蘭將軍領著殘兵往伊裡亞方向走,半途給魔族軍截上了,那一場大戰打得,天上下得簡直不是雨了,是血,估計布蘭也是凶多吉少了。說起死了的布丹長老和統帥部,士兵們無不恨得咬牙切齒,都說本來光明王領導得好好的,這群人卻硬要來搞這麼一下子,又在關鍵時候翹了辮子,結果弄得滿意多多,死人多多,一大群人都陪他上天見奧迪大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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