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燼如霜(64)

六十四

　　原來這女子並非要取那男子性命，不過是想輕薄於他。我托了腮蹲在一旁，準備細看他二人一個昏迷一個羸弱如何行這雙修之事，卻聽聞耳旁一陣嘈雜聲響。

　　"錦覓體內火陽之氣過旺，不知何人渡了她這許多陽氣，衝撞了她陰寒本性。若非今日恰逢我在此，恐性命堪憂。"說話人言語間夾了一絲顫音，似有無限後怕。

　　有人長長舒出一口氣，"多謝水神仙上，若是錦覓出了丁點兒差錯，我等如何向先花神交代……"我辨得這是丁香小芳主的聲音。

　　"錦覓……原來是我的骨血……這四千餘年我沒盡半點職責，如今這個謝字又如何擔得起？"水神話中無限自責，心碎地道，"梓芬離魂天外有知，我將來又有何面目去見她！"

　　聞此言，我出了一身冷汗，如同聽聞飛絮是鳳凰和小魚仙倌二人雙修所出一般。

　　"仙上，仙上恐怕誤會了，錦覓如何會是仙上骨血……"平日裡嘴皮甚利落的玉蘭芳主此番卻說得磕磕絆絆，有些言語蒼白。

　　"你們也莫要瞞我了，你們對梓芬起過毒誓我也不為難你們。"水神將玉蘭芳主的話打斷，斬釘截鐵地道，"我方才已探過錦覓元靈，你們如今再也瞞不住我了。我只問一句，錦覓可是霜降臨世的？"

　　滿殿皆靜，只餘窗外撲簌簌的落雪聲。

　　"果然……果然！"水神失魂落魄的聲音跌落床沿，"梓芬……"

　　許久，有一隻柔潤的手撫上我的臉頰，"覓兒，我的女兒……"

　　我一驚，怎的現如今爹爹遍地種，昨日撿了一個，今日又撿了一個。昨日天帝給了我五千年靈力，不曉得今日這新爹爹出手是否闊綽。

　　念及此，我迷迷糊糊睜開眼來，將攬我在懷裡的水神純真地望上一眼，怯怯地道："水神怕是認錯了，錦覓不過靈力低下的一介精靈，天生天養，無父無母，卑微如螻蟻，怎可高攀仙上？"

　　第十二章霜降之花

　　"正是。"天帝看了看小魚仙倌又瞧了瞧我，"錦覓便是水神長女，也就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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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神低頭望著我，眼眸中澄澈的湖水無端地磅礴澎湃如潮汐起伏，一行清淚奪眶而出灑落在我的前襟，"覓兒，叫你受委屈了……我愧對梓芬，枉為你父，就算今日你不認我這爹爹也怨不得你……"他口中這般說著，手上卻將我往懷裡箍得更緊了些。

　　我乖巧地伏在他肩頭，不掙不紮，悶聲道："並非錦覓不認，只是錦覓靈力淺薄，便是我此番自欺欺人相信了，水神又如何說服這世上眾生錦覓一個果子精乃是花神與水神的後人？悠悠眾口難掩，日後必生事端。"

　　越過水神肩頭，我看見長芳主正蹙眉瞪著我，遂抽了抽鼻子埋首入水神懷中。水神一邊抱牢我，似乎十分高興，一邊伸手愛憐地撫過我的發頂，徐徐道："覓兒莫要擔憂，你的元神想來是被梓芬用迦藍印封壓住了，故而所現真身並非實體，待爹爹去西天如來聖佛處求取解術便可還我覓兒真身。"

　　我一個人獨來獨往四千餘年，從不曾覺得自己缺少什麼，給他這般關愛地一摟，我卻怔了怔，只覺得縱使門外白雪皚皚，整個春天卻仿佛縮影在了這溫暖的一抱之中。我遙對著窗櫺積上的雪無意識地淺淺一笑，一枝杏黃色的花蕊便從那層白雪中顫顫巍巍地抽芽而出，迎著寒風倔強綻放。

　　我軟軟地噙了那個詞，輕輕在嘴角重複了一遍，"爹……爹……"

　　摟著我的懷抱劇烈抖了一抖。

　　忽如一夜春風來，漫天遍野的白雪刹那間無影無蹤，萬里晴空下，花開無聲。

　　長芳主望著我們，眼眶紅了紅。玉蘭芳主想是眼中進了沙子，頻頻拿袖口擦拭眼角。

　　"覓兒……覓兒乖……"水神再次開口，攜了一絲哽咽顫音，喜難自抑，"只要覓兒歡喜，莫說靈力，便是傾盡爹爹所有又有何妨？"

　　切莫強攻，只可弱取--狐狸仙所言果然字字真理，對付男人此必殺之招一出，真真是所向披靡、老少通吃啊。我不由得竊喜了一番。

　　"只是覓兒如今體內這與本體相沖的火陽之氣十分旺盛，卻不知從何處而來？"水神話鋒一轉，憂心忡忡地道，"解鈴還須系鈴人，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授靈之人取回這逆反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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