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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伏日升歎了口氣,"大家都知道,我這個人向來憐香惜玉,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小魚有事。若要去向閻羅王求藥,自然算我一個吧。"

  鳳凰鬱悶地道:"小魚是我射傷的,自然應該也算我一個。"

  姬瑤花的目光卻轉向朱逢春,"朱大人與我們不同,自然不便出面。不過在我們求回丹藥之前,小魚要勞煩大人照看了。"

  朱逢春欠一欠身,"自是應該。"說著不由得看了看榻上昏迷的小魚。

  臨走之際,姬瑤花反手自腰後抽出一張折疊短弓,短弓上裹著一件白布春衫,輕輕放在小魚懷中,隨即俯下身,在小魚耳邊輕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已經醒了,只是太害羞,所以不敢睜開眼來。傻妹子,喜歡一個人,單放在心裡是不成的。你該謝謝我才對啊!"

  小魚的臉悄悄地漲紅了,連耳根都在發燙。

  她終於知道姬瑤花是怎麼猜出她的秘密的。那張短弓上刻著一個"朱"字,還有一枚制弓匠人的印章:黃中天印。

  有了這兩條線索,要查出短弓的主人,對姬瑤花來說,應該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吧。

  朱逢春目送他們離去後,低頭審視著小魚懷中那張熟悉的短弓,正是他在鄱陽湖中失去的那張弓。

  那天夜裡救他的姑娘,是抱著怎樣的一顆心,一次次潛入冰涼的水中,從湖底將這張弓打撈上來。他也終於記起,那件白布春衫,是在怎樣尷尬的場合,被他擲下水面的。

  小魚一直不敢睜開眼睛,感覺到朱逢春的目光從短弓移到了白布春衫上,久久停駐,若有所悟。她的心中忽地湧起一股酸熱的暖流,長久鬱積的委屈,終究能夠讓那個人知道,原來是這樣幸福的一件事情,幸福到她無法承受,心中反而生出無盡的蒼涼。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件白布春衫是如何到了她的手中。

  那是四年前的暮春,她遵循師命,在洞庭湖中修煉,為了追趕一條罕見的白魚,從君山腳下一直遊到了城陵磯。

  城陵磯是洞庭湖水入江之處,水運繁忙,船隻密集,小魚本來不想靠近,但是那條白魚甚是滑頭,仿佛瞧准了她不敢在人煙密集處出沒一般,偏偏往船底下鑽了過去。

  那時小魚還是個小女孩兒,追趕那白魚那麼長時間,眼看便要得手,竟然讓它逃掉,心中委實不甘,一咬牙又追了上去。人和魚在船底鑽來鑽去,掀起一簇簇細浪。

  前方的白魚突然間淩空而起,船上有人叫道:"啊哈,好大一條魚!朱兄,快,那兒還有一條!"

  她才剛剛意識到那條白魚不小心吞了餌,被釣了起來,便感到後背上一陣刺痛,隨即背心一涼。

  那位"朱兄"甩下水的釣鉤,鉤住了她的衣服,起鉤之際,撕走了她背上的那片衣襟。

  小魚又羞又怒,急速沉往水底深處,潛到鄰近那艘船的船底,方才浮了上來,隱在船身的陰影中,惱怒地搜尋著方才闖禍的人。

  月色之中,船上站著兩名年輕男子,一個又矮又胖,另一個卻身形挺拔、氣宇軒昂,手提釣竿,想必就是那位朱兄了。

  他打量著釣上來的東西,只困惑了一瞬,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如果潛水的是個男子,此刻想必已經浮上水面來破口大駡了。水下必是一個女子,所以才會在衣服被撕破後不敢露面。

  那位朱兄立刻脫下外袍擲了下來,一邊高聲說道:"誤會,誤會,姑娘請勿見怪!"

  長袍飛揚的一刹那,小魚的心中不覺怦然一動。

  這一瞬間,那人看起來就像月下一隻展翅欲飛的大鷹,那樣敏捷果斷、英武俊逸……

  他和她以前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長袍慢慢地落入水中,船上兩人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水中一個模糊的黑影出現,抓住長袍,沉入水底,立時不見。

  小魚抱著春衫,將臉貼在上面,微微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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