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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因著姬瑤花的這一番話,小魚的臉色更是蒼白。原來,這是她註定的命運?只因為她是潛藏于水底的龍女,就會身不由己地迷戀上那天空中的獵鷹?

  伏日升三人只以為姬瑤花這番話是針對錢汝珍和鳳凰而言,卻未曾注意到小魚那異樣的神情。畢竟,若非洞悉了那青玉匣中的秘密,即便是姬瑤花,也很難將小魚和朱逢春這兩個看似毫不相干的人聯繫到一起。

  姬瑤花眼見得小魚似是整個人繃緊得隨時都會斷裂一般,心中忽覺不忍,決定暫且不要將小魚逼得太緊,轉而向鳳凰笑道:"鳳姐姐,不如且拿飛鳳峰來說吧,還請勿要見怪。飛鳳峰心法,由巴人獵魚射蛟的箭術生髮出來,本就剛猛非凡,因此必須得選擇生具烈火之性的弟子,才能習練這一脈的內外功法。所以,飛鳳峰歷代弟子,十有八九都是叱吒一時的名將,論起性情來,都一脈相承,當得起一個"性烈如火"的評語。而這樣的性格,又將飛鳳峰的武功進一步發揚,使得飛鳳峰無論是射箭之術還是刀法拳腳,都越來越迅猛剛烈,勢如奔雷,勇不可當。"她輕輕歎息,"只可惜,剛不可久。飛鳳峰歷代弟子,往往也無法逃過生於烈火、死於飛焰的命運。"

  一代代弟子,十之八九最終都會戰死沙場。

  錢汝珍看著鳳凰的側臉,想著她在神女峰上說起宋遼對峙的大散關時的神情,心中忽地生出無從捉摸的蒼涼。鳳凰是不是也難逃那樣輝煌又短暫的命運?

  鳳凰本想說:不勞姬師妹操心,朱家子孫早有家訓,精忠報國,死而無怨。

  但是她的心中,卻也忽生猶豫。這猶豫之色,看在旁觀者眼中,心中滋味各不相同之處。

  伏日升凝神注視姬瑤花良久,方才問道:"姬師妹,你究竟意下如何?"

  姬瑤花微笑道:"我別無他意,不過是想與鳳姐姐共同參詳一下,看看能否尋出一條路來,修正飛鳳峰的內外功法,從而改變註定的命運。"

  說這番話時,她的目光卻有意無意地在小魚面上轉了一轉。小魚心中不覺一動。姬瑤花難道是說,她也能夠改變自己那註定的命運?

  可是,如果姬瑤花真能做到,自己又是否希望放下這樣的痛苦?小魚只覺得心中前所未有的茫然。

  姬瑤花的表情如此鄭重、語氣如此真摯,仿佛可以看到她心中深切的同情,就連錢汝珍,都感受得到她的誠意。再聯想到她姐弟二人的能耐,幾人都知道她這番話並非空言,不能不為之心動。

  難怪姬瑤光說,他總有一天,要去求他們姐弟的。

  錢汝珍不敢肯定,自己會不會為了改變鳳凰的命運,真的去求姬家姐弟。

  伏日升暗自苦笑。姬瑤花跟他們在一起消磨了這麼長時間,狐狸尾巴總算是露出來了。他早就猜到,姬瑤花如此殷勤誠懇,必定別有用心,可偏偏鳳凰這些人就吃她這一套。姬瑤花總算對他尚有所顧忌,不敢輕易試探他的態度。

  姬瑤花站起身,面上的微笑格外溫婉動人,"鳳姐姐,你們好好兒想一想吧,我且告退。"說著目光又轉向小魚,意味深長地道,"齊師妹,此去巴東,最多不過三日路程。三日後的未時整,我在官船渡等著你,千萬記住,不可早來,也不可晚到。"

  就在她翩然轉身之際,伏日升忽而說道:"姬師妹,你只渡人,不渡己麼?"

  神女峰歷代弟子中,每多癡狂瘋魔之輩,別人或許不知,伏日升卻不會不清楚--只因神女峰與上升峰的糾纏,遠遠超過其他任何一峰。

  伏日升的這句話,讓姬瑤花的身形微微一滯。

  伏日升心知已擊中她要害,進而說道:"不能渡己,焉能渡人?"

  姬瑤花停了一停,轉過身來,嫣然一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完這話,右手一揚,袖中長索飛出,纏向岸上古柳,帶動她身形翩然飛起,笑聲朗朗,音猶在耳,人已不見,遠遠只能望見,姬瑤花的白衣黑髮在蒼茫山林間時隱時現。

  小魚怔怔地望著姬瑤花的身影,心中不知不覺間已生出隱約的羡慕。相對她而言,姬瑤花是如此飛揚灑脫,談笑間已輕輕扭轉乾坤。只是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姬瑤花伸手將她拉出那無望的泥沼,還是希望姬瑤花放任她沉沒在那泥沼之中。

  伏日升打量著小魚,沉吟不語。他怎麼覺得姬瑤花剛才那番話大有深意,莫非其中還有他不知道的內情,才會讓小魚的反應這麼強烈?

  十、鄱陽湖的黑暗水底

  船到巴東官船渡時,正是未時整。對面赫然是逆流而上的朱逢春的座船,此時他正站在船頭。錢汝珍和鳳凰都在伏日升的船上,望見朱逢春都覺得詫異:這麼巧!不會只是巧合吧?而小魚的面色已然變了。姬瑤花讓她必須不早不晚在這個時候趕到官船渡,就是為了讓她見到朱逢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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