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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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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女人的愛。」不棄低頭看著清越的眼淚打濕他的衣袖,低聲道,「我這輩子沒有相信過任何人,唯獨信了你無意中的那個夢,以為你是上天註定給我做皇后的,所以才敢放任自己去喜歡你。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了,你能再次回來,我已經滿足了……」說到這裡,他之前一直壓抑的咳嗽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血沫再次從唇角湧出。 對峙的氣勢一破,一直伺機而動的鳥靈們找到了不棄的破綻,無形的殺氣驟然強大起來,連清越都能感受得到。她正焦急無措,不妨不棄在一旁道:「把我背上的刀拔出來,我不能讓這些污穢的妖魔玷污天祈皇室的尊嚴。」 清越忍住眼淚,一咬牙從不棄的後心上拔出短刀,塞進他的手裡。她伸手隔著自己的手帕捂住不棄流血的傷口,感覺得到溫熱的血立時浸透了手帕,順著她的指縫不斷往下流,可是,她不敢再去想。 「恒露姐姐,皇帝不行了,我們趕緊上吧。死人的味道可比不上活人鮮美。」一個鳥靈朝為首的女像鳥靈叫道。 「那個女人是彥照的女兒,我們先不要動她。」恒露謹慎地再度試探了一下不棄的氣勁,心裡始終忌諱空桑帝王莫測的法力,不願再重蹈上次偷襲失敗的覆轍。然而當不棄眼中一向銳利的氣勢終於開始傾頹之時,她驀地下令:「上!」 黑色的羽翼霎時如同黑幕一般遮蔽了天空,向著不棄直撲而下。不棄坐在地上,用手中唯一的短刀朝當先撲來的鳥靈一刺,竟然刺穿了對方小腿。狂怒的鳥靈巨翅一掃,不棄被掃倒在地,手中卻依然牢牢地抓住短刀不肯放鬆。然而另一隻鳥靈已當空撲下,踩住不棄的手腕,將那把短刀遠遠踢開。 「原來他根本什麼力量都沒有……」一擊得中的鳥靈得意忘形地叫了起來,「大家一起來,嘗嘗空桑帝王的血肉是什麼滋味……」 「彥照對他心存忌憚,不敢自己動手,倒便宜了我們。」恒露笑著道,「吃吧,趁他的血還沒有都流進湖裡去。」 得了首領的許可,眾鳥靈歡呼一聲,爭先恐後地朝不棄啄食下去。不棄睜著眼,看著黑色的羽翅遮蔽了自己的整個視線,心中暗暗一歎:原來自己要受的是這樣殘酷的報應,連轉世的希望都是不該妄想的。 然而下一刻,預期中血肉分離的痛楚並沒有到來。不棄只覺眼前一片光華燦爛,鳥靈們便慘叫著紛紛後退而去,落下一片片紛飛的黑羽。 「你們不許碰他!」清越大叫一聲,撲在不棄的身上,手指上的後土戒指不斷閃爍著光芒。方才她眼睜睜地看著不棄即將命喪鳥靈之口,心急如焚之下,竟不知如何激發了後土戒指中的靈力,將鳥靈一舉擊退。 然而鳥靈們雖然忌憚後土戒指的威力,卻也不肯離去,依然耐心地環繞在他們身側,等著面前兩個人力竭的一刻。 「我不讓你死。」清越心中實不知如何再度催動後土戒指的力量,只是不顧一切地護在不棄身前,緊緊地捂住他流血的傷口,淚水一滴滴打在他的身上。她現在終於明白了自己一直對他分辨不清的感情是什麼,那是恨與愛,畏懼與憐惜,厭惡與親近這些互為極端的感情的結合體,只是在這之前,她執著地堅信那些負面的情緒,刻意忽視其中相倚而生的情愫;而不棄,則於孤寂中抓住她無意中流露的關愛,哪怕明知這些是帶著毒素的花朵也固執地不肯放手。 「有這一刻,就算被鳥靈吃了也無妨了……」神志漸漸渙散,不棄微弱地笑著,身軀冰冷下去。 李允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受過曄臨湖的廣闊。靈魂的速度是任何有形的物件也無法超越的,然而要在曄臨湖中搜尋一枚戒指,就如同大海撈針一般無望。他只能沿著一定的方向將湖底梳理而過,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情形,甚至連很早以前見識過的湖中的怨靈也毫無蹤影。 就在他沮喪得心煩意亂之際,一片光華驀地從頭頂傳來,仿佛擴散進水中的血跡,透過每一滴湖水將那種無以倫比的召喚撒遍了整個曄臨湖。下一刻,李允感受到遠處似乎有某種力量開始回應那種召喚,他想也不想地循著那個力量傳來的方向飛馳而去,不知道正是不棄絕望中焚燒後土戒指才引發了皇天的回應,給他指明了方向。 前方的湖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白色玉石基座,深深地壓進湖底的岩石裡,穩穩當當地托著湖面上宏偉的建築物。李允沿著基座走了一會,確定湖面上的建築是皇家用以祭祀曄臨湖專用的淩波台,也就是他當年和清越夜遊曄臨湖,撞見剛登基的盛寧帝做法示威之處。記得那時清越還說過,建造淩波台的玉石叫做「流水玉」,在晚上可以發出美麗的光來。那時的情景,至今想來,竟已恍如隔世。 回應的力量是從玉石基座裡面傳來的,而基座內部明顯地設置了強大的結界,在基座入口湖水相連的地方最為明顯,讓這片水域的四周沒有一點魚蝦活物,甚至連水草都不能生存一根。只有覆蓋著白色細沙的骨骼般的岩石突兀地在湖底縱橫,讓淩波台如同世界盡頭孤零零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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