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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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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去送文書,隨口問到的。」徐澗城盯著辛悅清秀柔美的側臉,目光有些古怪,「回來的時候已是夜裡,我特意從他門口經過,隱約聽到他在院子裡叫著『辛悅』、『辛悅』,倒有些納悶……」 辛悅的心咯噔了一下,徐澗城的話一時大出她的意外。雖然在李府的時候李允對她甚好,她卻覺得那只是他的本性,絲毫不含有任何私情。「先生的意思,是要我設法與允少爺熟識,從他口中探察出當年的真凶?」辛悅試探地問。 「找出真凶有什麼用?」徐澗城黯然地苦笑了一聲,單瘦的身體在敝舊的黑衣中顯得更加蕭瑟,「你還指望能把這案子翻過來嗎?齊參軍都辦不到的事,憑我們更是妄想。」 「那先生的意思是?只要能洗清先生的罪名,我做什麼都可以。」看到他臉上的絕望,辛悅也覺得自己重重向懸崖下墜去,伸開的手抓不住一點支撐。這一年來流放生活的辛酸苦楚,如果註定要無望地延續到死,她實在不知眼前這個骨子裡驕傲而孤高的人將如何承受。他本是適合放舟行吟的人啊,怎麼也不該陷落在泥淖裡,被人折辱踐踏。 「就算我徐澗城這一生毀在他們李家手裡,我也要讓他們得到報應!」徐澗城黯淡枯槁的臉上終於閃過一絲飛揚勇決的表情,「阿悅,我們要耐心地等待時機。」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小李將軍身披連環鎧,手提騰淵槍,當先沖來,一槍將蒼梧先鋒官挑落馬下。那蒼梧左軍元帥姚力心下大是惱怒,令五百名弓箭手齊向小李將軍射去……」 「那小李將軍又怎能躲過?」 「可歎,縱然小李將軍運槍如飛,身上也中了四五枝鐵矢。眼見朝廷軍隊立時就要潰退,小李將軍大喝一聲:『跟我沖!』不顧身受重傷,冒矢前進。這一聲大喝不要緊,只聽得咕咚一聲,一名蒼梧將軍翻身掉下馬背,竟然給活生生嚇死了!」 「喝死敵將,這好像是別人的故事吧,難道小李將軍也會?」聽講之人面帶疑惑。 講述之人喝口酒潤了潤嗓子,不滿地道:「小李將軍是星尊帝座下武曲將軍轉世,你沒聽說過嗎?若沒有小李將軍,這忻州早就被千軍萬馬踏破了,哪裡有工夫讓我們在這裡喝酒說書!」 忻州城一座酒樓中,一個老者坐在一旁,聽著眾酒客的談論,不禁展開眉頭,微微一笑。他的對面,正坐著一個尋常打扮的年輕人,見老者發笑,不由大是窘迫:「劉老將軍……這些傳言,當不得真的。」 「雖不全真,卻也不全假。」劉平含笑望著自己子侄一般的李允,目光中有誠摯的贊許,「歷數空桑各軍將領,能像賢侄這樣驍勇無畏的將軍實在太少了,怪不得會被百姓傳頌。」劉平也是中州移民,在空桑人佔據高位的天祈軍隊中不甚得志,故和同樣出身的李允關係比較親密。 「其實,我也是迫不得已……」李允黯然歎了一口氣,似有無數心事,卻難於出口。 劉平見他鬱鬱不樂,也忍不住道:「以賢侄的軍功,早該受到朝廷褒獎了,卻不知兵部為何一直毫無動靜,叫人心中不服啊。」 李允淡淡一笑,不再接話。起初玄諮拉他結黨,被他婉拒,自此兩人的關係便有些疏遠的客氣,玄諮更是常常把一些危險而又功勞不顯的任務分派給他,絲毫不能推卻。獨善其身,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兩個人沉默一陣,李允忽然道:「你聽。」 熙來攘往的街道上,遠遠傳來一陣歌聲,雖零落不成曲調,卻另有一股震撼人心的怨憤,隱隱聽得清幾句是: …… 烹冰心,傾玉壺, 忠臣孝子都作了古。 你習的什麼文, 你練的什麼武, 你何曾見高空飛鴻鵠? 世人都道你罪難恕, 惟我為你放聲哭! …… 歌聲漸近,李允向窗外看去,認得正是當日攔住自己馬頭喊冤的那個瘋子。正要說什麼,卻看見劉平早已側過頭去,避開了那瘋子的目光,手指被捏碎的酒杯劃出血來也沒有察覺。 「劉老將軍……」李允輕輕喚了一聲。 「失態了。」劉平緩過神,歉意地笑了笑,「這個瘋子齊緯本是以前的同僚,所以不好意思相見。」 李允垂眼淡淡一笑,沒有問下去,只是叫小二給劉平換了個酒杯。被瘋子這麼一攪,兩人的酒興都有些淡,一時不知說些什麼,李允遂告辭出了酒樓,往自己的住處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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