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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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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以前是要從這些雜亂無章的情報中分析北齊皇帝的性格,顯得十分困難,如今的范閑,心中對於北齊皇帝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與判斷,再依此尋找線索,做起來就要輕鬆多了。 所謂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有目標在前,總是容易些,不一時,范閑就已經通過自己的猜測,串起了積年陳卷裡的無數細節,漸漸貼近了那個荒唐的事實。 那個足以震驚天下,讓無數人人頭落地,讓范閑鬱鬱難安的事實。 這些卷宗裡寫的清楚,北齊皇帝自幼被太后抱著長大,就連貼身的嬤嬤也沒有換過,十幾年裡,始終是那兩個人。以一位帝王的身份,只有兩個嬤嬤,宮女的配置也極少,實在與北齊豪奢的作風大相徑庭。 北齊太后的解釋是,當年大魏便以浮誇覆國,所以要教導陛下自幼習慣樸素簡單的生活。 而世人以為的北齊皇帝不好女色,那四名出身平常人家的側妃……此時在范閑的眼中看來,更是足以說明太多的東西。就如同在和親王府上二皇子所說,一國之君,後宮乃是穩定平衡朝廷的絕妙武器,按理論,是怎麼也不可能不封幾位朝中大臣子女為妃的。 這是一種有些愚蠢的行為,但是……范閑今天才知道,這是北齊宮中那對母子……不,母女迫不得已的選擇。 如果北齊皇帝娶了大臣之女,卻是始終不行房事,這個消息自然而然會傳到王公貴族之中,引起某些人的猜測。而且即便不行房事,總要相對而坐,相伴而臥,總會被那些大臣之女發現某些蹊蹺處。 也只有娶些平民之女,才可以完全控制住這一切。 以南慶監察院無孔不入的情報手段,直至今日,也不能對北齊皇帝有一個完全細緻的描述,更不要提對方身體上有何特徵,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北齊皇宮對於北齊皇帝身體的保護何其嚴苛。 所有的這一切,在范閑心有所定的情況下,都指向了某個不可宣諸於世的大秘密。 不娶大臣之女,洗澡都如此小心……除了證明北齊皇帝有某些難言之隱外,也間接地讓范閑稍微安慰了一些。北齊皇帝不是同性戀,他……她是個女人。 *** 范閑揉了揉有些發澀的雙眼,將頭抬了起來,倚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想著些什麼。他的右手邊還拿著司理理通過秘密渠道送來的情報,只是沒有必要看了。既然北齊皇帝是這種情況,司理理一定心知肚明,那這些源源不斷送來的上京情報,不想而知,一定充滿了水分。 范閑的右手微微握緊一下,馬上又鬆開了。他的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海棠當年在北齊上京城裡說過的那句話。 「我們幾個姐妹都認為此事可行……」 *** 幾個姐妹?范閑的唇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幾個姐妹?……北齊皇帝,海棠朵朵,司理理,這種姐妹的組合未免也太強大了些。只是卻把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實在令人無比惱火。 那天晚上和自己在一起的人,真的是北齊小皇帝嗎?那股淡淡的金桂花香……如果真是北齊小皇帝,她為什麼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與自己春風一度? 范閑的眉頭皺了起來,複又埋首卷宗之中,仔細地查驗著這一年半里上京皇宮裡的情報。 他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雖然清楚自己在這世間有個所謂詩仙的稱號,莊墨韓對自己都欣賞有加,生得一身好皮囊,寫得幾首酸辭句,說得幾句俏皮話……可是他並不以為自己是一個行走的春藥香囊,可以吸引全天下的女人不顧死活地拜倒在自己黑色蓮衣之下。 尤其是北齊小皇帝,從江南和北地的配合看來,那是一個極其厲害與深謀遠慮的角色,斷不可能因為貪圖范閑的美色,就玩出一招迷奸。 至於感情?范閑雖然相信一見鍾情,但不認為一個常年女伴男裝,生活在警張與危險之中的皇帝,會如此放縱自己的心神。 那便只有一個解釋。 清理完最近一年半的情報,范閑有些滿意地再次抬起頭來,在這一年半里,北齊小皇帝依舊依日上朝,沒有君王不早朝的現象,也沒有出外遊玩,更沒有去行宮避暑,狩獵。 總之,北齊小皇帝一直沒有脫離人們的視線超過兩天以上,上京皇宮太醫院裡的藥物供應也屬正常,以范閑對於藥物的敏銳感覺來看,絲毫沒有安胎藥的跡象,當然,如果對方是暗中著手,也沒辦法。 不過基於眼下的情況判斷,北齊小皇帝不可能懷孕。 這個判斷讓范閑的心情放鬆了許多,他下意識裡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他最害怕的就是和北齊皇帝春風一度後,讓對方懷上小孩子。 他不是沒有做好當父親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有做好當一個皇帝的父親的準備,尤其是不願意在這種被動迷奸的狀況下,成為對方借種的對象。 借種借種,既然沒有種子生根發芽,那就無所謂了。范閑心裡的陰鬱早已消散殆盡。男人往往都是這種,和女人發生性關係真的不算什麼,哪怕是這種被動的情況下,依然可以自我安慰成享受。 忽然想到葉輕眉。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啊!」 范閑無奈笑著,有些阿Q地想著,自己不如母親多矣,但至少在某個方面和母親終於打成了平手——大家都睡過一個皇帝。 他下意識裡不去想,自己的遭遇比起母親的手段來說要淒慘的多,重重地拍了拍自己坐的有些麻了的屁股,有些後怕,有些無可奈何地離開了監察院的密室。 坐在開往皇宮的馬車上,范閑拿著內庫特製的鉛筆,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在白紙上寫上了一行字。 「我知道你們去年夏天幹了什麼」。 然後他封好信,交給沐風兒,讓他拿到城西那座秘密小院裡去交給王啟年。 范閑的心腹們早已經習慣了提司大人會利用監察院的秘密渠道給北方的姑娘寫情書,所以沐風兒並不覺得怪異。 范閑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忍不住搖了搖頭。王啟年自然知道自己這封信是寫給誰的,只是這不是一封情書,也不是寫給海棠一個人的,而是寫給三位姑娘家的。 他被對方陰了一道,如今反應了過來,自然要憑此謀取些好處,至少是精神上的好處,首先便是去封信,寫行字,恫嚇一番對方。 以北齊小皇帝的智慧,當然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范閑用兩根手指玩弄著細細的鉛筆頭,然後將它放入了蓮衣的上口袋中,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北齊小皇帝在大公主去國前,親手贈予那個金桂花的香囊……難道以她的聰慧縝密心思,不會想到這股天下獨一無二的香味,會讓自己猜到什麼?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暗想,莫非那個春風一度的女皇帝,內心深處對自己也有些許牽掛,不忍一世瞞著,所以尋了個法子來提醒自己? 他覺得自己似乎想的太多了些,歎了口氣,不再去想,心中暗道:「早該猜到,對石頭記如此癡迷的人……怎麼也不可能是個男人啊。」 *** 禦書房裡早已坐滿了人,范閑滿臉尷尬地站在最下方,他一入禦書房,便被慶國皇帝陛下披頭披腦一頓痛駡,自然也沒有坐下去的殊榮了。 房內那些文武大臣們或許有的人會感到幸災樂禍,但都清楚,陛下罵的愈狠,說明越寵范閑,所以都不敢將快樂的情緒流露到臉上。 范閑知道自己該罵,事涉軍國大事,自己卻拖延了這麼久才入宮,讓宮裡找了自己好幾道,如此不識輕重,罔顧國事,也難怪皇帝會如此生氣。 只不過在范閑看來,今兒自己要查的事情,雖是家事,實則也是國事,只是此事萬萬不能與人言,只有悶在心裡,挨駡而一聲不吭。 一聲不吭,卻是忘了請罪,所以皇帝的神色沒有什麼好轉,冷哼兩聲便將他擱在了冷處。 皇帝今日召范閑進宮,本想著是尋找一個機會,讓他接觸慶國應對突發事件時的高層決策場所,存著個教誨提訓的意思,不料范閑來的如此之晚,自然讓皇帝有些不愉。 議事早已開始,初步定為讓葉重領軍西進三百里,彈壓一下西胡方面蠢蠢欲動的神經,同時讓征北大都督燕小乙提前歸北,以抵擋北齊一代雄將上杉虎的氣焰。 還有些具體的後勤問題,范閑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只是知道皇帝終於應了許給自己的承諾,將燕小乙趕走了,而葉重……范閑下意識抬頭望去,只見右手方第二位坐著位武將,這名武將身材並不高大,反而有些肥壯,雙眼耷拉著似乎沒有什麼精神,只是偶爾看了范閑一眼,目光深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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