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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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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乙與軍方其他的那些大老都不一樣,他不是秦葉兩家那種世家,也不是大皇子那種天潢貴冑,雖然有長公主作為靠山,但實際上,他在軍中的爬升依靠的還是他自己的實力。如今的榮耀,征北大都督的崇高地位,都是這麼些年在北方在西方在南方,他自己拼著性命打將出來的。 他的箭下從無一合之敵,他的軍隊正前方從無能堅守三日之師,他為慶國朝廷立下無數功勳。 這才有了今天。 所以即便陛下明知道他與長公主過往甚密,卻依然信任有加,恩寵非常,甚至在前些年裡,讓他擔任著宮中的禁軍大統領。 這一切是因為什麼?就是因為燕小乙有一顆堅毅而強大的心。 身為九品上的超強高手,在整個慶國軍方,只有葉重可以與他抗衡,或者是老秦家那些藏在深處的隱秘人物,所以燕小乙這一生,從未畏懼過什麼,甚至偶爾有時還會想到,如果當自己的部隊面對著一位大宗師時,大宗師……能不能逃得過自己的箭? 他何嘗會懼怕一個年輕人?就算是石階下馬上這個在他看來,只是靠著父蔭母遺而獲取莫大名聲的年輕人,就算這個年輕人的目光如此冰冷與狠戾,可是…… 你不要來撩撥我! 他的雙眼盯著范閑,兩束目光有如他背後負著的驚天箭,似乎是在告訴范閑,如果自己願意,隨時都可以將你殺死,哪怕你的身份特殊,可是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做的好。 *** 范閑凜然不懼抬著臉,雙眼微眯,化去微微的刺痛,冷笑相迎。 他不清楚這次山谷伏擊是不是燕小乙做的,雖然這件事情長公主有最大的嫌疑,但某些疑點,讓他不能得到很篤定的判斷,可他依然要這般說話,因為燕小乙終有一天是要來殺自己的,既然如此,自己就不需要考慮太多東西了。 不管是不是燕小乙做的,范閑清楚自己都必須做出某些令天下震驚的事情來,來警告那些暗中打自己主意的人,要想殺我,就要掂量下能不能付得起這些代價! 樞密院石獅前的二百大好頭顱,便是明證。 *** 樞密院石階上下似乎被一股寒冷的空氣凝結住了。 燕小乙傲立于石階上,范閑直坐於馬背上,兩個人的目光剛好平齊,目光中所挾含著的殺氣是那樣的令人難受,便是這四周充溢著的血腥味,石獅下頭顱散發的惡臭,似乎都害怕了這二人對視的目光,避散開去。 有人輕輕咳了一聲。 秦恒牽馬走到石階旁,低聲對樞密院右副使告了個歉,便直起了身子,對著燕小乙溫和微笑說道:「見過大都督。」 他來的很巧很妙,恰好擋住了范閑與燕小乙的目光對峙,緩和了一觸即發的衝突。 燕小乙緩緩收回刺人的眼光,平靜說道:「小侯爺好,老大人最近身體怎麼樣?末將回京,總要去看看老大人。」 秦恒早已封侯,而燕小乙口中說的老大人,自然是那位一直病居府中的秦老爺子,以燕小乙征北大都督之尊,在那位軍方柱石秦老爺子面前,也只有自稱末將的份兒。 有秦恒出來緩和,燕小乙必須給這個面子。 但范閑不用給,他低著頭,玩著手中的馬鞭,說道:「你擋著我與燕大都督了。」 *** 秦恒啞然之後複又愕然,他不明白范閑是怎麼想的,難道他準備在樞密院的門口向燕小乙挑戰? 雖然舉世皆知,范閑與海棠齊名,乃是慶國年代一代中公認的第一高手,可是……面對著燕小乙,依然沒有人會看好他。 更何況這兩個人的身份不一樣,這地方也特殊,怎麼可能在這裡大打出手? 秦恒微微偏頭,壓低聲音說道:「你受了傷。」 范閑的面部表情平靜無比,但秦恒的心臟卻開始顫抖起來,京都所有人在知道今天伏擊的消息之後,便是最害怕這種情況。 大家都害怕范閑發瘋。 如果陳萍萍院長大人是一隻老黑狗,范閑自然是只小黑狗,小黑狗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子,發起瘋來,可是會不分敵我胡亂去咬的,滿朝文武害怕的就是范閑在憤怒之餘,大動干戈,動搖了整個慶國朝廷的根基。 范閑聽著秦恒的問話,緩緩回道:「我只是想請教一些問題。以禮待,以德還;以劍贈,以刀報。燕大都督,是不是這個道理?」 *** 有些疑問,范閑準備當面質問,只是卻沒有機會說出口來。 樞密院眾人聽著刀劍之語,以為小范大人馬上就要發瘋,下意識裡做好了迎戰的準備。樞密院雖以參謀軍官為主,武力較諸慶國五路邊軍並不如何強橫,但畢竟是慶軍數十年來的精氣神所在,今日糊裡糊塗被范閑欺上門來,隱忍已久,總有反彈的時刻,所有的校官將軍都握住了刀柄。 燕小乙入京,只可帶一百親兵,此時這一百親兵也早已佈防到了樞密院的側門廊下,緊張地注視著衙門口前的這一百多名監察院一處的官員。 自北境歸來的軍士面上多有風霜之色,早已被燕小乙打造成了一支鐵軍,只是與秦葉兩家諸路邊軍不同的是,這一百多名親兵身上都帶著弓箭。 慶國京都禁弩不禁弓,這是尚武的皇族所體現出的自信。 雙方對峙,但一直擔心著的京都守備秦恒卻放下心來,如果先前范閑用言語擠兌住燕小乙,向其發起決鬥的邀請,只要燕小乙同意,就算是陛下也無法阻止,那雙方定然是你死我活之局。 可是如今的陣勢涉及到了監察院與軍方的衝突,秦恒便知道這場仗是打不起來了,因為在京都裡有無數雙眼睛都看著這裡,不論是陛下還是主持政務的朝官系統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慶國稱霸天下的基礎,就因為這樞密院前的人頭轟然倒塌。 果不其然,遠處傳來叫喊之聲,馬蹄微亂。 一隊身著亮甲的禁軍馳馬而至。樞密院地處監察院與皇宮之中,這些禁軍的反應似乎顯得慢了些。 但有些明眼人清楚,這是禁軍特意留下些時間,讓范閑稍微發洩一下心頭的怨怒。 禁軍代表著皇帝的威嚴,無人敢於藐視,至少在表面上。 所以當禁軍列隊穿插,將監察院眾人與樞密院兵士分割開來時,沒有人表示出反對的意思。 更何況領兵之人乃是大皇子。 大皇子乃是當年征西大帥,與軍方關係深密,而如今人人皆知,他與范閑的關係也是相當緊密。 看見是他來調停,場間眾人同時舒了口氣,深覺陛下英明,這個人選實在是太合適了。 大皇子牽著馬韁來到范閑的身邊,面上的擔憂之色一顯即隱,微微點頭示意,並沒有說什麼廢話,只是說道:「父皇知道這事了,你先回府養傷吧。」 范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沉默著,等待著。他自然是要走的,總不可能在這裡與樞密院真的大殺一番,只是他要等的人還沒有來齊。 不一時,三名黃門小太監氣喘吁吁地從人群外跑了過來,傳達了陛下的口諭,表示了對行江南路全權欽差大人遇刺一事的震驚及慰問,對於京都守備進行了嚴厲的批評,對樞密院眾人釋出了暗中的提醒與震懾,然後命小范大人立即回府養傷,待朝廷查明此事,再作定斷。 再一時,兩名身子骨明顯不是那麼很健康的大臣也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正是舒大學士與胡大學士,這二位門下中書的極品大臣,表示了對范閑的安慰以及對凶徒的無比憤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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