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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五


  雪林之中傳出幾聲急促的呼哨,明顯敵人已經發現范閑遁入了雪林,正在調撥人手試圖進行最後的狙擊。

  沒有人敢輕視一位監察院的提司、一位九品高手,所以這幾聲傳遞命令的呼哨顯得有些慌亂,此時射向山谷中的弩箭也明顯少了起來,因為狙殺馬車的人們清楚,他們的目標是范閑,如果范閑不死,他們所有人都要死。

  只是弩箭雖然少了許多,卻依然保持了足夠的密度與威懾力,將那些監察院的劍手們逼的停留在了馬車中。

  ***

  搜索與狙殺在持續著,鄰近山頭的雪地中,一聲踏雪的聲音響起,一名持弩的漢子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雪地忽然裂開,一枝黑色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小腹。

  那枝匕首攪動了一下,便拔了出去,以讓毒素發揮的更快一些。

  那個漢子疼痛絕望低頭,看著身前那個全身白衣的年輕人,欲呼救,卻被一道黑光割破了他的喉嚨。

  鮮血嗤的一聲噴出,他捂著喉嚨,跪倒在雪地上,右手無力地一摳,手中的弩箭射向膝旁的雪地,強大的反震力讓他臨死的身體跳了一跳,摔倒在雪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范閑割開此人的喉嚨之後,便漠然往前一飛,隱在一棵樹後,冷眼看著這人最後的舉措,心下微寒,臨死也不忘通知同伴敵情,慶國的軍隊,果然是世間最強悍的隊伍。

  一路破雪林,上雪山,范閑已經殺了十幾個人,身體也覺著有些疲憊了,也清楚地知道,此次伏擊自己的,足足有兩百多名弩手,而且來了不少高手,自己動起手來都覺著有些吃力,而影子那邊似乎也還沒有完全成功。

  對方真是下了大代價。

  此時他已經穿破了兩道狙殺線,來到了臨近山頭的地方,因為他知道,那幾架威力強悍的守城弩,便是被人安置在這裡。已近目的,他不在乎那個人臨死前的警訊,潛行與暗殺其實比正面相搏更耗體力與精神,所以他決定換一種方式。

  一陣細密的踩雪聲在樹林裡響了起來,一隊弩手緊張地在這周圍巡視著。一半的弩手派去追殺范閑,還有一部分正在壓制著山谷中的馬車,誰也沒有想到,范閑竟然能夠無聲無息地突破兩條防線,來到山頂。

  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知道,范閑從小就學的是暗殺與防範被暗殺,這種潛行者的本能已經進入了他的血液。

  雪再飛,地上宛若突現一道雪線,一個雪影從樹後閃了過來,借著樹上雪花漫天落下之機,化成一道直線沖了過去!

  好快的速度!

  這些弩手只覺得眼前一花,便感覺到喉嚨一陣冰涼,手中的弩箭在緊張之中胡亂地射了出去。

  咄咄咄咄。

  縱橫交錯,隱藏風險的弩箭之中,范閑一掠而出,左手的黑色細長匕首在這些弩手們的咽喉上劃過,右手一反,拔出負在背後的那柄長劍,直接斬了過去。

  左手細柔入微,右手霸道縱橫。

  左方是一道黑色的線條,右手是一團光亮的色團。

  弩箭紛飛,向著天空四野射出,射進密密的雪林樹幹裡,便在這黑色的線條勾勒下,光亮的色團浸染中,一隊弩手慘呼連連,紛紛倒斃於地,鮮血亂流。

  當的一聲,范閑右手那把劍在最後卻遇到了強大的阻力。

  范閑腳不沾地,疾掠而回,站於那人面前三步處,冷冷看著對方。

  對方雙手執刀,雖有些畏懼,卻依然強悍地直視著范閑的眼睛,口中大喊了一聲,以通知鄰近的夥伴。

  范閑依然不動,冷冷地看著他,然後吐了一個字:「咄!」

  話音落處,他的黑色匕首已經射了出去,而他的人也奇快無比地跟著這把黑色匕首……射了出去,就像是黑色匕首身後拖著的影子!

  不過霎時,范閑便來到了那人身前,黑色匕首也到了那人的面前。

  被那個咄字稍亂心神,那人猛喝一聲,雙刀下斬,將黑色匕首斬落雪地。

  范閑怪叫一聲,身子往上提起二尺之地,右手手腕一翻,便將長劍倒懸刺向了那人的空門處!

  能夠活下來,就已經證明了那人的實力,只見他疾退三步,雙手不棄刀柄,反自一舞,一片刀光閃過,于電光石火間扛住了范閑的那一劍之勢。

  當的一聲脆響。

  刀斷,那人胸口一悶,吐出一口鮮血來,哪裡敵得住范閑劍上附著的霸道真氣。

  但他也成功地將范閑的那一劍撩了出去,給了自己一個活命的機會。

  然而,范閑為了保持自己奇高的速度與身法,竟是連劍也棄了!

  他整個人像個幽靈一樣團身而上,撲入對方的中路,毫無花俏,卻又是異常快速穩定地一掌拍在了對方的胸膛上。

  喀喇數聲,那人胸骨寸寸斷裂,雙眼突出,慘死於雪地之上。

  范閑回身一掠,自雪地中拾起長劍匕首,腳尖再點雪林,飄入林間梢頭,如驚鴻一般。

  不再能見。

  此番交手,不過啪啪啪三聲響,所謂電光石火,便是如此。

  ***

  范閑看著林下的那三座強弩,也不由心寒,果然……是城弩,他的心裡不禁湧現起了無數的疑惑與不安,只是此時他的人還在山谷之中被困著,他不可能思考太多東西。

  形狀古奇而又恐怖的城弩,安裝在山頂處,下方有木盤與鐵樞進行控制,上弦的拉索、機簧需要幾個人合力才能完成,那一枝枝巨大的弩箭,就擺在旁邊。

  范閑附在雪林之上,眯眼看著這一幕,不禁想到了自己馬車所受到的那股強大衝擊。

  想到了山谷裡死的那些人。

  城弩還在緩慢而穩定地施放,山谷間的馬車已經被擊碎了兩輛,監察院死傷慘重。

  所以范閑雖然發現了場間有三名七品之上的高手,但依然沒有絲毫猶豫,化作一隻白色的大鳥,向著那三座城弩撲了過去。

  ***

  「放!」

  城弩旁邊明顯是指揮者的那人忽然大聲喝道。

  放的不是城弩,而是忽然之間由林子左下方射出來的密集的箭雨!

  這些狙殺者明顯有了準備,而范閑人在半空之中,面對著這鋪天蓋地的箭雨,似乎避無可避,然而所有人緊接著便看到了一個令他們瞠目結舌的場景。

  范閑一扯右手,將整個衣服翻了過來,遮住了自己的頭臉,而他的人,卻像一顆石頭一樣,直接往地面上摔了過去!

  不是換氣強行扭轉身形,而是直接散了體內的真氣!

  讓自己如同一片落葉,一顆石頭般隨著大自然的規律落到地面。

  看似簡單,但這種真氣轉換間的強大的震盪,足以令世上絕大部分高手經脈寸斷,也只有范閑這種先天的怪物,才能使用這種方法。

  沒有人想到范閑能夠就這樣摔了下來,所以大部分弩箭都射向了天空與林間的驚鳥,只有幾枝弩箭射中了范閑的身體,卻被他憑藉著監察院為自己特製的官服與體內強橫到了極點的霸道真氣擋了下來。

  但范閑依然感到如遭雷擊,一股滲入骨頭裡的疼痛讓他的雙眼紅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受了內傷,只怕身體表面也已經開始在流血了。

  他的腳一沾到地面,整個人的身體便倒了下來,像一隻雪狐一樣,快速無比地沿著雪面滑行,往那三座城弩處飄了過去。

  弩箭射在了他的身後雪地中,密密麻麻插著,像是在為他壯行。

  ***

  一把極快的刀迎了過來,范閑手腕一翻,黑色的匕首像是一團黑影般散開,在片刻之間,與那把刀對了十四下。

  十四下叮叮噹當的脆響,那名刀客惶然退後,面色一陣青白,明顯吃了暗虧,卻終於成功地將范閑攔在了身前。

  范閑眯眼一瞥,知道這名刀客在軍中,一定有極其重要的地位,而像這樣的高手,在這山頂還有另外兩人。

  而范閑需要的,就是時間。

  所以他退,退到身後來襲者的懷裡,反手叼腕,黑色匕首從腋下刺出。

  身後那人怪叫一聲,棄刀不用,雙掌一合,冒著匕首上的劇毒危險,將范閑那一匕首夾住。

  只是范閑這一刺之力是何其巨大,匕首終於滑過了那人的一雙肉掌,戳進對方的身體少許。

  那人狂喝一聲,一掌向范閑的後腦拍了下去。

  范閑不回頭,回掌。

  緊接著,匕首抽出再回,以刀柄擊向那人的面部,范閑就像是後腦長了眼睛一般,刀柄直刺那人的眼窩。

  那人左掌再出,將范閑的刀柄阻在眼前,一寸之地。

  范閑大拇指一摁,刀柄刺出一截鋒利的尖刃,刺穿了那人的手掌,緊接著,刺穿了那人的眼球!

  在北海畔,就連肖恩都吃了范閑這一招的虧,更何況這些軍中的強者。

  那人沒有去捂液體四濺的眼珠子,慘聲狂嚎著,在自知必死之機,卻異常強悍地從後抱住了范閑!

  他的左掌和眼珠上穿著范閑的匕首,他的右臂緊緊地扼住了范閑的咽喉。

  身前那名刀客也執刀斬了過來,快刀如電,直劈范閑的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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