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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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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也不行嗎?」 後廂裡傳來了一個溫柔清亮誘人美妙的女子聲音,這個聲音一出,似乎馬上掩住了風吹河柳,小鳥輕飛的美妙自然之聲,顯得無比動聽。 太子的面色一變,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呆若木雞,半晌之後才緩緩站起,對著後廂行了一禮,自嘲笑道:「姑姑入宮之後,便沒有見過承乾,承乾還以為姑姑是不樂意見到我。」 長公主李雲睿掀開珠簾,緩緩走了出來,似笑非笑地望著太子。 太子無由地一陣緊張,竟是不敢直視那張美麗的不似凡人的臉龐。 *** 「這次戶部的事情,似乎我們都上了當。」長公主李雲睿面上微現疲憊之色,卻是掩不住她的光彩,忽而她噗哧一笑,說道:「我這女婿,還真是有趣,設了個局讓咱們鑽,幸虧靖王爺鬧了一出,不然事情鬧大發了,咱們又抓不到戶部往江南偷輸國帑的證據,還真不好向滿朝文武交待。」 戶部的銀子在江南轉了一圈,早已經回來,自然查不到什麼,雖然有些銀兩還留在江南的錢莊內,可是那個數目並不大,以范建的手段自然遮掩的毫無漏洞。 太子眼觀鼻,鼻觀心,輕聲說道:「還請姑姑指點。」 「今日只是來喝茶罷了。」長公主微笑說道:「你們畢竟是……親兄弟,什麼事情都可以攤開來說,莫要讓外人看了笑話。」 她說到親兄弟三字時,著重在親字上咬著舌尖加重了語氣,雖是點題,卻無由透出一絲誘惑之意。 太子顫抖著聲音說道:「可是戶部如果抓不到把柄,范閑這個人……沒有什麼漏洞可以抓,只能等著他在江南培植羽翼,日後他若返京?」 「戶部自然是要查的。」長公主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太子地臉,笑著說道:「皇帝哥哥暫時退一步,日後一定要進一大步,這個殿下不用擔心。至於我那女婿,你就更不用擔心……安之這個人啊,看似油鹽不進,其實……對付他很容易哩。」 太子與二皇子都愣了,心想這話從何說起?像范閑這種人,搞臭他不容易,搞倒他更不容易,從精神上無法消滅,從肉體上更難以消滅,為什麼長公主說的如此淡不著意? 「我那女婿,」長公主溫柔說道:「看似無情,其實……道是無情卻多情啊。」 *** 流晶河上的秘密會議結束之後,二皇子在八家將的護衛下登上了馬車,直接回了京都北城的府邸。如今的八家將被范閑殺了一個,范無救也被六處的劍手嚇的回了老家,便只剩下了六個人,看上去早已沒有當年那般威風。 二皇子封王已有年頭,如今成婚已有數月,與王妃的感情一直極好,沒有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聲。 王妃姓葉名靈兒。 在臥房之中,葉靈兒給自己的夫君披上了一件天青色的薄祅,以往本是一片開朗的臉上,浮著淡淡的憂愁。 二皇子回身一望,心中歉意略作,捧著她微涼的雙手,安慰說道:「想什麼呢?」 「今天……」葉靈兒咬了咬下嘴唇,那雙明亮如玉石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掙扎,終於還是鼓足勇氣開口說道:「去哪裡了?」 二皇子低下頭去沉默片刻,很直接的回答道:「去流晶河與姑姑還有太子殿下見了一面。」 葉靈兒心中湧起一股暖意。似這麼大的事情,二皇子既然不瞞著自己,那是真正把自己當成貼心的人在看待,忍不住勸道:「何必呢?咱們就安安穩穩過日子不好嗎?」 成婚數月,二皇子溫柔體貼,並沒有皇族那種霸道無恥的方面流露,這一方面是因為葉靈兒身後的背景也是無比深厚,另一方面確實也是因為他對葉靈兒有幾分情意在。 慶國年輕的這一代,其實自幼都在一處成長,比如婉兒,比如這幾個皇子,比如葉靈兒和范家小姐,皇族與幾個心腹家族之間的分野並不明顯。 二皇子知道妻子是在為自己著想,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說道:「有很多事情,我們是身不由己的。」 葉靈兒怔怔望著他,忽然開口說道:「以往是陛下推著你出來,可是如今……師傅,范閑已經替了你的角色,你何必還要參與?」 二皇子又歎了口氣,平靜半晌後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說,我的歷史任務已經完成,確實應該不參與到這些事情中來,但是你不要忘了。」 他微嘲說道:「你口裡說的那位師傅,咱們大慶朝最出名的小范大人,其實……是個最記仇的人物。」 葉靈兒微微蹙眉,難過說道:「有什麼仇是化不了的呢?要不要我去說說?」 二皇子雖然暗笑妻子幼稚,卻也是生出淡淡感動,將她摟入懷中,安慰說道:「有很多男人間的仇恨,不是靠閨闈間的交情即能解決的。」 他沒有詳加解釋,但他知道自己與范閑的仇恨很難解開,牛欄街上死的那幾名護衛,抱月樓的事情,那些死去的妓女,還有很多很多,范閑都把帳記在了自己的身上。其實,這也是二皇子很不明白的一件事情,明明只是死了些並不重要的下屬,為什麼范閑會對自己有如此大的恨意? 為了自保,他必須擁有力量。當然,其實最關鍵的原因是……二皇子時至今日,依然不甘心。 所有的人都不甘心,卻沒有幾個人知道遠在江南的范閑的良苦用心。 §卷五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春和 太子被罵了,清查的範圍縮小了,戶部暫時安全了,監察院重新挺起腰杆來了,這事情就是這麼有趣,監察院一處的腰杆如今能不能挺直,竟是取決於戶部尚書的身體與地面的角度。 胡大學士在門下中書省裡拍桌子,指著六部大老的臉,痛駡這些官員們的不乾淨,反正他還年輕,火氣大,也並不需要像舒蕪一樣時刻擺出元老大臣的做派與風範,陛下需要的就是胡大學士的名聲與衝勁,只是在清查戶部的事情上,胡大學士並沒有完全滿足陛下的要求。 因為在他看來,至少從調查出來的情況看,戶部……真的不容易。而最讓胡大學士陰怒的是,事情已經到了今天,朝中有些官員仍然念念不忘,想從戶部的帳裡找到一些與江南有關係的罪證。 一聲拍桌子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胡大學士雙眉深皺,冷冷盯著身旁的官員,沉聲說道:「往江南調銀?銀子呢?不還在戶部庫房裡放著?以後沒有證據,不要胡講這些莫須有的事情,免得寒了官員們的心。」 他看看這些面有土色的官員們,冷哼一聲:「諸位大人,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句話,胡大學士一拂雙袖,走出了皇宮旁邊的那個小房間,留下許多官員在屋內面面相覷。 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後悔與難堪。查戶部,戶部乾淨著,反而是自己這些人的派系被查出了無數問題,這些官員身後的靠山都與江南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從江南方面的情況,這些大人物們判定了,范閑利用夏棲飛與明家對沖所用的銀兩,肯定是從國庫裡調出去的。 正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判斷,這些人才敢如此篤定地對戶部發動攻勢,那麼多的銀錢既然還存在內庫轉運司裡,那國庫裡一定抹平不了。 可是……居然沒有一點痕跡! 這些官員們恨得牙齒癢癢的,被胡大學士一通訓斥也不敢還嘴,誰叫自己這些人喊的震天響,最後卻查不出來任何問題! 范家這對父子,太陰險了。 此時是淩晨,東邊的太陽還沒有升起來,門下中書只是在擬今日朝會之上的奏章,官員們的面色都有些疲憊,大多數人已經一夜未睡,只是想到馬上朝會上的鬥爭,眾人必須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戶部清查的第一階段,明顯是以長公主與東宮這兩派的全面失敗而結束,可是……怎樣才能挽回一點局面? 有意無意的,這幾位官員將目光投向一直坐在陰暗角落處的一位年輕官員。 這位年輕官員姓賀名宗緯,正是如今朝廷新晉的紅人,背後與長公主東宮方面有些以前的聯繫,如今又是深得陛下的賞識。 正因為胡大學士並不想在戶部之事上大做文章,所以弄得陛下有許多不能宣諸于口的心意無法順利地通過官員辦理,這才調都察院新任左都禦史賀宗緯入清查戶部的小組。 官員們看著賀宗緯,自然是想從這位年輕官員的口中知道,這事兒宮裡究竟準備如何處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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