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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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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手依然面色寧靜,對著那如瘋魔般的一杖,整個人極為穩定地往後退了兩步,長弓護於身前,口中吐出一個字:「封!」 四把金刀不知從何而來,化作四道流光,封住了三石大師那絕殺的一杖! 一道巨響炸開,刀碎,杖勢亂,林間一片灰塵彌漫。 而在漫天灰塵之中,箭聲再作,一枝奪魂箭穿灰越林,在極短的距離內,再次射向三石大師的咽喉。 距離太近了,三石大師不及避,也不敢讓自己最脆弱的咽喉不停接受燕門箭術的考驗,於是他豎掌,擺了個禮敬神廟的姿式。 對方用四刀封己一杖,自己便用一掌封這一箭。 那枝細細而噬魂的箭,釘在他三石大師寬厚有老繭的掌緣,就像是蚊子一般,盯住了可憐人們的肉,搖晃了兩下,才落下地去。 只是很輕微地一叮,一釘,三石大師的身體卻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他被這一箭震的往後退了一步……又一箭至,三石大師再舉掌,封,再退。 灰塵之中射出來的箭越來越快,就像是沒有中斷一般,不知道灰塵後方那名箭手,究竟擁有怎樣可怕的手速! 如是者九箭。 三石大師被硬生生震退了九步,被那些可怕的箭羽逼回了山路之邊,他悶哼一聲,真氣直貫雙臂,長杖一揮,震飛最後那枝箭……然後發現腳下一緊,一個恐怖無比的獸夾咯的一聲,血腥無比地夾住了他的右腳! 這只獸夾這麼大,應該是用來夾老虎的,縱使三石大師有鐵布衫不壞之功,但驟遇陷阱,小腿上依然血肉一開,鮮血迸流。 三石大師一聲痛苦的暴喝!皺緊了不甘的那雙眉,他的咽喉上也有一個小血點,握著木杖的手上,也有許多小血點,正緩慢地向外滲著血。 這麼多枝鬼神難測的厲箭,如果是換成別的人,早就被射成了刺蝟,也只有他,才沒有受到真正的傷害,只是可惜最後依然是被這些箭逼入了陷阱之中。 灰塵漸落,對面的林子裡,再次出現了那名年輕箭手的臉,還有四個手握殘刀的刀客。 三石大師冷漠地看著對方,開口說道:「沒想到,是你們殺……」 話還沒有說完,那名年輕箭手是來殺人滅口的,也沒有與三石大師對話的興趣,雖然他知道三石大師也是位傳奇人物,但年輕一代的成長梟雄,並沒有多餘的敬畏心。 年輕人用穩定的右手手指將焠了毒的黑箭擱在弦上,再次瞄準了無法行動的三石大師咽喉。 「射。」 他說了一聲,而自己手中的箭卻沒有脫弦而去。 林子裡一片嘈亂,不知道從四面八方湧出來了多少箭手,隔著十幾丈的距離,將三石圍在了正中,手中都拿著弓箭,依照這聲射字,無數枝長箭脫弦而出,化作奪魂的筆直線條,狠狠地紮向正中的三石大師身體! 三石瞳孔微縮,看對方這安排……知道自己今天或許真的活不下去了,能夠在山中安排如此多的箭手,這一定是軍方的人手,再如何強大的高手,在面對著軍隊無情而冷血的連番攻勢後,也無法存活下來,更何況自己的右腳已經被那可惡的獸夾夾住了! 自己不是葉流雲,不是苦荷,三石大師在心頭歎息了一聲,揮舞著手中的長杖,抵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箭雨。 當當當當,無數聲碎響在他的身周響起,不過片刻功夫,已經足足有上百枝飛箭被他的木杖擊碎,殘箭堆積在他的身周,看上去異常悲涼。 也有些箭射穿了他的防禦圈,紮在他的身上,只不過這些箭手不如先前那位年輕人,無法射穿三石大師的鐵布衫。 那名領頭的年輕射手並不著急,只是冷冷看著像垂死野獸一般掙扎的三石大師,看著這位苦修士與漫天的箭雨無助搏鬥著,他知道,對方的真氣雄厚,如果想要遠距離射死,就需要耐心,要一直耗下去,只要三石的真氣稍有不濟之象,一身硬紮本領就再也無法維持……箭矢入體,那就是三石的死期。 所以他只是瞄準著三石的咽喉,冷漠地等著那一刻。 而林子裡的幾十名箭手,也只是冷漠地不停射著箭。 三石大聲嚎叫著,不停揮舞著木杖,在箭雨之中掙扎。 終有力竭的那一時。 所以此時三石的勇猛威武,看上去竟是那樣的悲哀。 面對著強大的軍隊機器,武道高手……又有什麼用? 這是一個何等樣冷酷的場景。 *** 無情的輪射仍然在持續。堆積在三石大師身周的斷箭越積越高,漸漸沒過了他的小腿,將那獸夾與受傷的腿全數淹在了箭羽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自焚的修士,正在不停劈著即將點燃自己的柴堆。 三石大師的衣裳已經被打濕了,汗濕,他揮動木杖的速度,也緩慢了下來,顯然真氣已經不如當初充裕。 就是這個機會,一直等了許久的那名領頭箭手輕輕鬆開自己的中指,弦上的箭射了出去! 嗖的一聲,釘的一聲,整個林子,整個天地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三石大師握著咽喉上的箭羽,口中呵呵作響,卻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來,鮮血順著他的手掌往外流著。 四周的箭手也停止了射擊。 那名年輕的箭手皺了皺眉,冷漠無情說道:「繼續。」 箭勢再起,一瞬間,三石的身上就被射進了十幾枝羽箭,鮮血染紅了他的全身。 三石緩緩閉眼,在心頭再次歎了口氣,知道示弱誘敵也是不可行,那名燕小乙的徒弟做起事情來,果然有乃師冷酷無情之風。 他一揮手,大袖疾拂,拂走箭羽數枝,雙目一睜,暴芒大現,暴喝一聲,一直持在手中的木杖被這道精純的真氣震的從外裂開,木片橫飛,露出裡面那把刀……那把大刀! 在蘇州城中,三石曾經一刀斬斷長街,而此時,他這一刀卻……只能斬向自己。 斜劃而下,刀鋒入肉無聲,他狠狠地將自己的右小腿砍斷! 再也不會被獸夾困住,三石如斷翅的大鳥一般,再次戾橫起飛,如蒼鷹搏兔一般殺入對方陣中,刀光潑雪,令人潑血,一個照面,便砍掉了三個人頭,破開數人胸腹,林間一片血殺! 好霸道的刀! *** 當三石出刀的時候,那名冷漠的年輕箭手,已經轉身離開,悄無聲息地上了樹,開始一箭一箭地射出,他知道對方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又自斷一腿,血這般不要錢地流著,對方支持不了太久。 果不其然,刀光在驚豔一瞬之後,依然是逐漸黯淡下來。 在殺死了一地箭手之後,三石大師體內毒發,傷發,血盡,頓長刀長柄於地,悶哼一聲,吐出了最後一口濁氣。 慶廟二祭祀,死。 *** 確認了三石的死亡,箭手們圍了過來,他們都是軍中的精英,今日前來圍殺……甚至是無恥地謀殺慶廟的二祭祀,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表面的平靜,尤其是先前對方中計之後,還能自斷一腿,殺了自己這麼多兄弟,這些人此時回想起來,都不禁心生寒意。 「收拾乾淨,你們回營。」那名年輕箭手冷漠說道:「丁寒,你負責清理。」 一名軍人低聲行禮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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