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慶餘年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
與詩名相比較,能讓他在京都名聲大振,真正得到大多數人讚賞目光的事情,卻是牛欄街的刺殺事件。 案件當中一些可以被天下百姓知道的細節,漸漸從監察院裡流傳了出去——身為受害者的范閑,在那樣危險的境地之中,不僅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更是勇起反擊,將北齊的刺客斬殺于掌下刀前,尤其是殺的還是位八品高手——這個事實讓范閑在京都士子的心目中頓時上了一個層次,再也沒有人說他是范家打黑拳的,大家都在議論范家那位能文能武,勇斬北齊刺客的公子。 「文能七步成詩,武能七步殺人,是謂范公子是也。」 §卷二 第五十四章 協律郎獨佔花魁 牛欄街殺人事件發生後,范閑一直在思考某些問題,藤子京已經下鄉療養去了,不知道會不會留下殘疾,而死去的三名護衛,家眷也得到了足夠的撫恤,甚至連朝廷相關司部都發了嘉獎令。護衛們埋葬在京郊范族的族墓裡,范閑如果能夠離京,自然要去祭拜。 血淋淋的事實教育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並不是風花雪月而已,自然也不僅僅是請客吃飯,所以他需要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比如王啟年,比如范思轍,比如自己的武道修為。 如今在京都,他將自己冥想修練的時間從中午調到了晚間,每每半夢半醒中,總感覺身體腰後雪山裡的真氣就像是一泓溫水,十分舒服地沖洗著自己身體裡的每一處,隱隱約約間,似乎這股真氣的數量與密集度都有了某種程度的提高。 對於自己當時能夠在兩名女刺客的騷擾下,還能殺了那位八品高手,范閑始終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查過藤子京等護衛的真氣流動方法,發現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與自己的練功方法是一樣的。這個認識並沒有讓他感到絲毫驚慌,既然自己能靠著細長匕首與袖弩越級殺死八品高手,那就證明自己的真氣是很管用的。 他與這個世界的武道修行者不一樣,頭腦裡沒有所謂品級之間牢不可破的概念,大漢的那一攤血淋淋的下水證明了他的想法,只要你夠狠夠准,就算是五大宗師又如何? 只是霸道卷的第二冊始終沒有進展,范閑的目光落在很隨意扔在房間角落裡的那只箱子上。來京都後,似乎將母親留給自己的這物事給忘了,看來什麼時候得找找鑰匙去。 *** 刺客事件的重要疑犯司理理還沒有押回京都,一道旨意卻像道閃電般劃過了京都的上空。這份從深宮之中頒出的旨意,是關於范閑的。在日前的背景下,這道旨意的內容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聽著面前這個太監嘴皮子不停翻動著,卻聽不清楚是什麼東西。跪在范府大堂的范閑很害怕面前這個太監的唾沫會吐到自己臉上來,愁眉苦臉地看著面前越來越濕的青磚。 聖旨終於念完了,在柳氏的提點下,范閑照規矩做足,呼完萬歲再謝恩,將聖旨收下,柳氏又毫無煙火氣地遞了張銀票過去,那太監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這玩意兒放哪兒?」范閑捧著手上的聖旨,問柳氏,「總不能老捧著吧?」 柳氏笑著接了過來:「雖說府裡經常接旨。但也不能說玩意兒,府裡有專門的房間供放。」最近這些天,范閑與柳氏之間保持著微妙的、表面的和諧,這是時勢所造,但雙方都不知道日後又會怎麼樣。 「說老實話,我也是學過經文的人,但怎麼就聽不明白先前那公公講了些什麼?」回到自己的臥房裡,范閑重新包紮了一下右肩的傷口,看著坐在桌旁似笑非笑望著自己的妹妹。 「戴公公是江南余佻州人,說話口音一向難懂。不過這些年時常來府上宣旨,我倒能聽明白些。」 范閑趕緊問道:「聖旨說了什麼,為什麼是頒給我的?」 范若若抿唇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道:「其實宮裡這十幾年一直對家中有賞賜,雖然父親的爵位一直被壓著沒有升,但是我與弟弟,甚至連柳氏都各有封賞。現在看來,也輪到哥哥了。」 范閑這些事情是知道的,連范思轍那個小東西,都有了個恩騎尉的封號,但事涉自己,不免有些好奇:「我可是沒有歸宗認祖的角色,這宮裡就算想賞,也沒什麼名頭吧。」 「對啊,所以這次陛下的旨意,只是說上次的事件中,你擊斃了敵國探子什麼的,與國有功,特加封太常寺協律郎。」 「太常寺協律郎?」范閑的聲音大感吃驚,太常寺是掌宗廟祭祀的地方,協律郎這個官職雖然只是八品官,但可以隨意出入慶廟。自從與林婉兒相認之後,他也時常在猜上次在慶廟祭祀的貴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既然是婉兒的親長,而婉兒又是自幼在宮中長大,看來那位貴人一定是宮中的某位大人物,說不定就是太后或者長公主,只是前些日子夜裡探望婉兒,知道她本就憂愁於婚事之後的利益衝突,所以刻意忍住沒有相問。 難道說這道旨意……其中蘊含著某些意思?范閑皺眉想著,如果那位大人物能說動皇帝陛下下這麼一道旨意,是想點明當日慶廟之事,那她是存著什麼念頭?是示好?還是示威? 范若若見他愁眉苦想,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指著哥哥說道:「哥哥啊,真是什麼事情一牽涉到你自己,你就糊塗了……這太常寺協律郎……是每位郡主駙馬成婚前一定要擔當的官職啊。」 范閑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看來這門婚事終於定了。他接著想到,因為受傷的原因已經好多天沒有去皇室別院,想來婉兒知道自己遇刺的事情後一定會很擔心,不知道病情有沒有加重——會擔心嗎?范閑忽然覺著有些困惑,那個冰雪般的女子,卻偏偏有那樣的母親,那樣的父親。 「昨天請妹妹幫我去那裡,信遞過去了嗎?」他壓下心中的淡淡不安,問道。 范若若寧靜回答道:「去了,嫂嫂聽哥哥的話,又說通了那個大丫環,現在天天偷著吃好的,身體養的不錯,就是聽說哥哥遇刺後,有些擔心,不過昨天太匆忙,又有葉靈兒在邊上,所以沒辦法寫信過來。」 范閑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范若若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范閑的人,一聽他歎氣就知道他在煩惱什麼。 「羅密歐與朱麗葉。」若若小時候就聽過哥哥講過這個愛情故事,一直記到了現在,微笑著鼓勵他,「哥,你說過人是要勇於追求幸福的。」 范閑十分感動,將妹妹抱入懷中,拍拍她略顯瘦削的後背,說道:「放心吧,那兩個傢伙是一個喝毒藥死的,一個是用短刀自殺,但你哥我是專門配毒藥玩短刀的,太不一樣了。」 *** 「傷好了些嗎?」看著躍窗而入的少年郎,林婉兒心疼地讓他躺到床上,埋怨道:「身子這個模樣,還過來做甚?」 范閑愁苦著說道:「擔心你擔心我。」 林婉兒心頭一暖,聽明白了這兩個擔心,將自己的茶杯裡殘茶倒去,沏了些新的,送到他的唇邊,幽幽說道:「我聽你的,這些日子一直好好照顧自己身體,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身體。」 范閑單手接過茶杯,吹拂開上面的白霧,溫柔說道:「郡主怎麼能服侍人呢?」 林婉兒咬著下唇氣道:「再氣我,我就將你趕出去。」 「捨得嗎?」范閑壞壞笑著望著她。 *** 「我決定了,成親之後,我們去蒼山的別院過冬。」范閑半靠在床上,看著身旁正滿臉擔心望著自己的未婚妻,微笑著說道:「那裡對你的病有好處,而且相信在那之前,費介老師也應該回到了京都。」 「別光想著我了。」林婉兒咬了下嘴唇,白白的牙齒在紅紅的唇上看著很可愛,「以後再出這種事情可怎麼辦?」 范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深夜潛入這閨房,別院裡的侍衛真是有夠嗆的,居然一次都沒有發現,更不知道這一對未婚夫妻如今早已是熟稔如此。關於這件事情,范閑也有足夠的驕傲,試想這等於皇宮之外的小皇宮,史上有哪位偷香賊能偷到自己這種程度的?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