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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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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想了想回答道:「雖然沒有見過長公主,也沒有見過宮裡面任何一位大人物,但我想,既然能夠掌管內庫十來年,這位長公主不管是什麼性情的人,就一定是個聰明人。在目前這種局面下,如果我真的被殺死了,不管是不是她做的,肯定很多人的目光會盯著她。皇帝老兒或許不會在乎我的死活,但一定不會容忍有人會暗中破壞他的旨意。身為帝王,最看重的便是自身的威嚴,剛好我被纏在官司裡面,不能離開京都。如果有人在京都內對我動手……」 他搖搖頭:「那也太傻了。」 范若若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哥哥分析的有道理。」 「別這樣看著我。」范閑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你這丫頭現在越來越信我,我又不是神仙,只是個普通人,肯定有很多事情會在我們的意料之外。」 范若若聽著這話有些擔心,范閑卻還好,畢竟五竹叔一直隱藏在黑暗之中,如果有人想動自己,除非正在旅行中的葉流雲忽然回到京都來了。 中午的時候,在藤子京等一大幫護衛地簇擁下,范閑跑到了范氏私塾去看范思轍,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險些沒氣昏過去。只看課堂之上,那些范族的孩子們個個兒嬉笑玩鬧,全然不將前面的老夫子放在眼裡,有幾個膽子大些的傢伙,更拿了自己的毛筆蘸了些墨汁,往前面灑著玩,不僅污了牆壁,甚至連老夫子的衣角都沾到了一些。 老夫子氣的臉色鐵青,卻是不知該如何生氣。這些頑童家中都頗有背景,雖然他們的父母都每每叮囑要尊師重道,但是一到私塾裡,這些少年就變了模樣,更有可惡地仗著自己家中小廝粗壯,所以不止在私塾裡混著,更時常在街上行些無行之舉。 范閑將腦袋伸進門裡,仔細瞄了瞄,發現范思轍還比較老實,坐在牆角的一張書桌上寫些什麼,家中派給他的小廝正蹲在旁邊伺候他喝茶,看來也沒有認真聽老師講,但好在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他其實是高估了自己這個弟弟,如果不是最近有更好玩的事情捆住了范思轍的心神,只怕他會比現在屋裡那些不肖子弟更加放肆。 將范思轍從屋子裡喊了出來,范閑沉著一張臉問道:「這就是你們讀書的地方。」 范思轍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生氣回答道:「是了,怎麼了?」 「你應該算是個頭兒吧。」范閑很相信他的領導能力,加上目前整個范氏宗族,就以司南伯家最盛,所以范思轍應該在這些孩子裡面地位很特殊。 范思轍撓撓腦袋:「我說的話他們還聽聽。」 「那好。」范閑接著說道:「你進去把那些小雜碎都給我教訓一頓。讓他們好好聽老師講學。」 「啊?」范思轍似乎有些沒回過神來。 「不尊師長?」范閑眉尖都皺了起來,心想自己在澹州的時候,不論是最先前的西席先生。還是後來的費介老師,自己都是無比尊敬,耳聽得裡面的聲音越來越暄嘩,怒上心頭呵斥道:「你要是敢像他們一樣,看我不大耳光抽你。」 范思轍全不知最近一直挺溫柔的范閑為什麼會忽然惹上自己,瞪著眼睛吼道:「你憑什麼抽我?」 他身邊發小廝和幾個家丁都圍了上來,他們對這位范大少爺已經有些熟悉了,但一聽著要打自己小主子,卻是護主心切,惡狠狠地瞪著范閑,那個小廝仗著和思轍少爺熟,更是嘴賤地罵了起來。 范閑眉頭一皺。 藤子京和幾個護衛走上前去,毫不留情,揪著家裡的那幾個家丁一頓好捶,那個罵髒話的小廝更是被扇了無數個耳光。跟著范閑的這些人本來就是直屬司南伯范建的人手,哪裡會將府中這些本來就低於自己好幾級的家丁小廝放在眼裡,如今跟著范閑,更是連當朝尚書之子痛揍了一頓都沒出什麼事兒,走在路上都恨不得兩側帶風,下手哪會猶豫。 一頓教育就此結束,家丁滿臉恐懼渾身慘痛地看著范閑,畏畏縮縮地退了回去。而那個小廝則是雙頰通紅,嚎哭不停。 范閑居高臨下看著范思轍那張害怕的臉,輕輕說道:「我沒說抽你,但如果你做錯事了,我自然就會抽你,至於憑什麼?很簡單,你打不過我罵不過我,自己又不敢去父親那裡告狀,如果做錯事了還要和我叫板,豈不是找抽?」 看見他似乎沒有打自己的意思,范思轍松了一口氣,他骨子裡還是一個不將下人放在心上的權貴子弟,也沒有將范閑打自己手下的事情太過看重,雖然覺得有些落了面子,但跟著他在一起,似乎總有些好處,以商人的本色算了一下,發現還是不要得罪范閑好些。 「進去,把裡面的秩序整頓一下,我在外面等你,不是說還要去看鋪子嗎?」范閑說完這話,一拂袖子就出了私塾門口。 在外面等著的范氏宗族的人們,看見先前那一幕,不由嘖嘖稱奇,心想司南伯家這位私生子,敢情這麼厲害,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麼欺負司南伯府的正牌少爺,眾人望著他的目光,就有些害怕了。 范閑卻是理也不理這些人,自在門外的長凳上坐著等著。不一會兒功夫,便聽見私塾裡傳來數聲慘呼,還有響亮無比的耳光聲,裡面夾著范思轍囂張的聲音:「都給我老實點兒!再敢對老師不恭敬,看我不大耳光抽你!」這些話竟和范閑說的差不了多少,看來范小少爺是將在兄長這裡受的氣,全數發洩到那些族兄族弟的身上。 這下可就鬧了起來,一直守在私塾外面的那些范氏宗族的馬夫家丁小廝聽著自家主子在教室裡的痛呼聲,狠狠地瞪了范閑兩眼,就沖了進去。范閑怕范思轍吃虧,向藤子京使了個眼色,藤子京領著幾個護衛也隨著人群沖了進去,不一會兒功夫,就把范思轍揪了出來。 范思轍還沒有打過癮,一邊揮舞著拳頭,一邊罵道:「別怕別怕,這些傢伙,可不敢得罪咱家。」確實和他說的一樣,那些下人沖了進去,也只敢護住自家主人,卻不敢反手還擊什麼,看來司南伯府如今在范氏大族之中,確實地位很特殊。 打完人後,范閑揪著弟弟的脖子拎到馬車上,離開了這個自己一手造成的混亂局面。藤子京在一旁皺眉說道:「少爺,雖然族裡這些人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但畢竟在京都裡是些老人,有些關口還需要他們幫忙,得罪太多人,不見得好。」 范閑苦笑道:「怕啥?」他心裡想著,也許這些族人確實有力量,但是自己馬上就要娶郡主,皇帝將會是我的妻舅,我怕什麼?這些小雜碎不教訓一下,還真出不了這口氣。 「爽不爽?」他問范思轍。 范思轍有些納悶:「也對,平常也經常打人,但都沒有今天打的爽,這是為什麼?」先前被哥哥教訓而產生的怨氣,早在自己英勇的打人過程之中消散無影蹤了。 「很簡單。抽人也是要找理由的,就和打仗一樣,如果有個無比光明正大的理由,那就打的毫無心理包袱,就算本朝當年進攻北魏,不也是先說他們犯邊嗎?」范閑繼續說道:「什麼事兒啊,都是一樣,咱們得占大義名份,大義,明白嗎?」 「不明白。」范思轍回答的很誠懇。 §卷二 第四十六章 慶余堂的葉掌櫃 來到東川路選定的書局地址,范閑一行人好好看了看,發現位置確實還是挺不錯,四周交通便利,而且離太學不是太遠,從慶國各地來到京都准備考學的學子,基本上每天都要路過這裡。最關鍵的是,這地方又不是太過熱鬧,如此一來,才能方便各王府的郡主、官宦家的小姐們派出自己的貼身丫環來買書。 范閑點點頭,和范思轍往裡面走,迎面便看著府裡的那幾位清客,拱手一禮道:「崔先生,麻煩了。」 那位崔先生苦笑道:「我說二位少爺,這麼個書局一年能掙幾個錢,還要耗這麼多精神,實在是有些不值當。」 范閑知道這些曾經在戶部主過事的前任官員們,當然不會把這種幾千兩銀子流水的生意放在眼裡,笑著解釋道:「弟弟既然喜歡,那就由著他玩吧。」他本不指望這事兒能一直瞞著司南伯,所以請府裡的幾個清客來幫忙,而父親既然允許崔先生來幫忙,就等於默許了兩個兒子在府外的胡鬧。 幾人在後廳的房間裡說話,范思轍咬著毛筆桿在算什麼,一旦眼前放著本賬本,這傢伙便會寄情於其間,將身外事全部忘記。說話間,從慶餘堂請的掌櫃也來了,這位掌櫃面相忠厚,雙眼並無精光,卻是一片清澈,所謂眸子正人身正,范思轍有些滿意,自與他去交待書局的事情。 范若若早就已經將紅樓夢前六十幾回的稿子交給了范思轍,崔先生一直派人在萬松堂盯著付印,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范思轍還老催著范閑要後面的稿子,準備在京都裡一炮打響。范閑這些天卻沒有什麼心思去抄書,所以一直推著。 商定好了書局開業的時間,又確認了監察院八處的批文一定可以拿到手,眾人在裡屋發現沒什麼事情可做了。到時候從萬松堂進些經史子集,再以石頭記為主打,似乎就等著收錢。至於夥計那些,全部由慶余堂的掌櫃一手處理,也不用范家操心。 范閑本有些奇怪為什麼大家如此信任那個慶餘堂,等到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單獨和掌櫃在一起的時候,溫和問道:「掌櫃貴姓。」 掌櫃微笑應道:「免貴姓葉。」 范閑心裡一抖,重複問道:「姓葉?」 掌櫃似乎看出他的異樣,有些不解應道:「是啊,慶餘堂一共十七位掌櫃,全部姓葉,這在京都是人所皆知的事情,范少爺?」 「全部姓葉?」范閑眉頭一皺問道:「你們和二十年前的葉家有什麼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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