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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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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為了讓你能夠輕鬆地從公堂上走下來,我們與郭家今天在朝廷裡暗中交了多少次手?大理寺,刑部,吏部,到處都可以看得見我們兩家的影子,郭家最後甚至還找到了監察院,如果不是陳萍萍不在,說不定你今天真的回不來了。」 「陳萍萍?」范閑皺了皺眉,對這個名字實在是很耳熟,當然知道對方便是整個慶國陰暗力量的掌權者,但是明知道范家與監察院之間的親密關係,所以他有些納悶:「為什麼陳萍萍在,我就回不來了。」 「因為他反對你娶長公主的女兒。」范建冷冷道:「這次急召你入京,就是因為陳萍萍回鄉省親,無法在陛下面前說話,才讓你入京趕緊確定這門婚事,倒不完全是因為那位姑娘的病情。」 范閑望著父親問道:「費介是我的老師,您與陳院長的關係也一直密切,為什麼他會反對?」 「不對,在外人看來,我與監察院之間並沒有太深的關聯。」范建淡淡說道:「至於他為什麼會反對,很簡單,因為就某些事情的看法上,我和他有分歧,所以會導致完全不一樣的判斷。」 「什麼看法?」范閑盯著父親的雙眼,一絲都不游離。 范建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決定告訴這孩子一部分的事實:「陛下不喜歡太子,但是皇后與長公主親近,而長公主掌管著內庫的銀錢出入,這是一筆暗帳,很容易從裡面取出銀子,這個事實讓陛下很不放心。」 范閑心頭大驚,說道:「原來……陛下是怕東宮有變?」 §卷二 第四十章 探未婚妻去 司南伯府的書房裡,並沒有宮廷陰謀即將大展開的鐵銹味道。 范建笑了起來,心想面前這孩子雖然聰明,但政治鬥爭方面的經驗確實是太少了些,看來以後要慢慢地教:「陛下這一生都是馬背上過來的,怎麼會怕這些,只是他並不願意看到自己父子反目,所以借這個事情警告一下後黨。」 後黨?就目前看來是皇后、太子、長公主……或者還有宰相。范閑繼續問道:「皇帝陛下應該有更好的方法解決這件事情,您以前說過,內庫的產業一向有監察院監管,為什麼會選擇我?」 「很簡單。」范建望著他,眼光卻像是望著極遠的地方,像是望著另外一個人,「因為我建議他選擇你。」 范閑眉頭一挑,知道父親不會再作任何解釋,所以轉而問道:「那為什麼陳萍萍會反對?」 「因為他建議陛下不選擇你。」范建說道:「陳萍萍一直認為,你應該走一條不一樣的路。」 堂堂監察院院長也如此關心自己!范閑忽然想到了監察院門口的那個石碑,終於忍不住心中強烈的疑惑,問道:「為什麼……監察院門口……」 「會有你母親的名字?很簡單,慶國當初本來就沒有監察院。你母親當年說,有監察院吧……」范建笑了起來,似乎心中十分快意,「所以,慶國就有了監察院。」 范閑的心臟跳的比袋鼠還要猛,張大了嘴,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想到了前世很熟悉的那句話——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 父子二人的對話在繼續。范閑今天才第一次知道當初那個葉家擁有何等恐怖的勢力,在慶國東征西伐陷入財政危機的時候,是葉家一手撐住了搖搖欲墜的朝政,而目前令百官驚悚,被皇帝陛下用來「團結」整個慶國力量的監察院,居然是母親當年建議設立,並且從建院之初的機構設置到龐大的支出,全部是由母親一手處理和提供。 難怪監察院的門口寫著葉輕眉這個名字,難怪自己從小就在監察院的注視下長大——范閑注視著父親,看了半天,搖了搖頭歎道:「父親,我說句話,您可別生氣。」 「放心吧,我什麼時候對你發過脾氣?」范建似乎猜到他要說什麼,臉上帶著一絲有些詭異的笑容。 范閑想了一下措辭,最終發現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苦笑著直接說道:「我現在真的很懷疑……老媽當年是怎麼看上您的。」 「哈哈哈哈,不要忘記你母親的名字……」司南伯范建好像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笑的這麼開心了,揮揮手,讓他離開了書房。 范閑走到園子裡,心想這是什麼意思?忽然明白了,葉輕眉,葉輕眉……看輕天下鬚眉。 *** 「父親沒有責怪你吧?」范若若擔心地望著哥哥,其實她與范閑長得並不相像,唯一最相似的就是長長的睫毛和白皙的皮膚。 范閑苦笑道:「責怪,並不是教育當中最可怕的一個環節,最可怕的,其實是長時間的思想交流。父母們總以為應該和自己的孩子進行思想上的對話,卻不知道,這是最最令人難以忍受的事情……正青春年少時,卻要被迫親近陳腐氣十足的裹屍布。」 他這是想到剛才看到的一幕有感而發,過花廳的時候,看見范思轍正滿臉不耐煩地聽著柳氏訓話,柳氏看見他之後才住了嘴,他厚著臉皮把范思轍帶了過來。 范若若歎息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她忽然想到白天在京都鬧的沸沸揚揚的那樁案子,好奇問道:「哥哥,你曾經說過,如果做一件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那背後一定需要一個很明確和強有力的理由。今天你上京都府打官司,肯定有什麼原因。」 范閑點了點頭。 范若若沒有問原因到底是什麼,只是問道:「得到你想要的結果了嗎?」 范閑笑了笑說道:「還算比較滿意,至少知道了父親究竟在朝廷裡面怎麼站的隊,知道了原來范家在朝廷裡的影響力比我想像的還要大很多,至於你能猜到的那個原因,我就不知道效果了,畢竟我不可能變成一隻蚊子,去偷聽宮裡那些大人物的對話。」 范若若嗔怪道:「若是為了這些事情,也不需要行險吧。」 范閑笑著解釋道:「反正是拿定主意要打那個姓郭的小匹夫,順便看一看京都裡的水有多深也是好的。」 「喂!我聽不懂啊!」在一邊聽了半天的范思轍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 范若若微笑著拿出戒尺,范思轍嚷道:「聽不懂也要打?」 范若若的笑容壓迫感十足:「說過多少次,要叫大哥。」 「我知道錯了,大哥。」范思轍小小年紀,但是骨子裡的奸商思維讓他絕對不吃眼前虧。 范閑好笑看著他:「我看你今天修改後的計劃書,覺得你實在是有些天份,怎麼會連我和你姐姐說的話都聽不懂?」 范思轍憤怒嚷道:「什麼裹屍布,教育環節的,誰知道你們有這麼多古怪詞兒……不過最後那句倒是聽明白了。」他恨恨道:「喂……錯了,大哥,那姓郭的王八蛋上次在酒樓上欺負我,你就該打了,怎麼一直拖到昨夜才打……不管,下次再有這麼好玩刺激的事兒,你一定得帶我去。」 范閑苦笑望著他,心想你別老想扮演街頭小霸王成不成? 他們兄妹二人說話的時候,並沒有避著旁邊眼睛骨碌碌轉著的范思轍,這是范閑的決定,一方面是借此讓柳氏明確地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以免將來因為雙方信息對流不暢而導致擦槍走火,就像是前世中美軍事交流,哪方演習總得派個觀察員不是?范思轍自然就是觀察員了。另一方面是想讓這個頑劣的弟弟逐漸適應……這范家三寶的氛圍,范閑相信潛移默化所養成的某種習慣,會讓某些人在做出某些決定前,進行更多偏于光明方面的思考。 等范思轍去睡後,范閑轉過頭去問妹妹:「約好了吧?」 范若若點點頭,嫣然一笑道:「萬一被人認出來怎麼辦?如果讓京都裡的人知道,你居然這樣著急要去看新媳婦兒,只怕都會笑死……而且說不定會讓很多人不高興。」 「不管了。」范閑有些惱火地揮揮手,「我得先把這件事兒確定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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