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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藍徽容心中喜悅,眼波流轉:「侯爺若是喜歡它,還是將它騎去,它能得侯爺一片真心,容兒無以為報。」說著正容行了一禮。

  慕世琮忙將她扶起,四目相視,都明瞭對方言中深意,微微而笑,聽得侍衛的腳步聲漸近,藍徽容眨了眨眼睛,道:「侯爺,皇上待我極好,與我之前想的一樣,自會有好馬賜我,青雲我就贈給侯爺,還望侯爺多加照拂。」

  慕世琮笑道:「好,我來本是想將青雲歸還故主,你既如此說,我就不客氣了,你若是想它了,就來我府中探望吧。」

  「得侯爺相邀,我一定會過府探望青雲的,只是青雲自幼便有一套特別的馴養之法,不知侯爺可知道?」

  慕世琮拍了拍青雲的頭:「自是知道,你的馴養之法非常好,放心吧,我定會依照你的法子,不會虧待青雲的。今日我就弄了你以前說過的那種草料給它食用。」

  藍徽容笑道:「多謝侯爺了!」

  慕世琮縱身上馬,朗笑道:「好了,青雲的事交代清楚了,我先告辭,咱們春獵時再見!」

  簡璟辰喜慮參半,踏入皇帳,迎面卻擲來一本摺子,帶著風聲砸在他臉上,火辣辣地疼痛。

  他心呼不妙,忙趨前幾步,跪落於地:「父皇!」

  皇帝眉目間隱有沖天怒意,卻冷冷一笑:「朕生的好兒子!朕還沒死呢,你就急著敗朕的家當了!」

  簡璟辰腦中『轟』的一聲,撿起地上摺子快速看了一遍,面色青白,汗如雨下,叩頭下去:「父皇,兒臣冤枉!」

  皇帝冷笑一聲:「冤枉?!朕來問你,戶部這上千萬兩的銀子難道自己會飛不成?朕將戶部交給你整治,怎麼你越整治,這銀子倒越來越少了。」

  簡璟辰咬緊牙根,只是一個勁磕頭,揚頭間掃見允王立於一側,心中『咯噔』一下,難道,這個素來懦弱的兄長也要與自己來爭這太子之位不成?

  皇帝將他眼神看得清楚,氣不打一處來,手中茶盞向他飛了過來,簡璟辰不敢躲避,茶盞正中額頭,鮮血直流,所幸皇帝並未使上內力,不曾震裂骨頭。

  皇帝見他額頭鮮血汩汩而下,心中一軟,怒火便泄了幾分,又見旁邊允王一副惶恐神色,想起留守京城的成王,不由生出幾分無力之感,廢太子早已流放海州,成王身有殘疾,允王又難當大任,只有甯王尚有幾分才幹,他在心中暗歎一聲,平緩了語氣道:「朕再給你一段時間,將戶部虧空給朕理清了,該追的追,該繳的繳,你若再令朕失望,小心朕將你發到海州去陪你的兄長!」

  藍徽容得從甯王口中套出皇帝的真實想法,又見到了慕世琮,暗通了訊息,知他終原諒了孔瑄,也已開始依計劃行事,滿心歡暢,挑簾進來,正見這一幕,心思急轉,也不說話,重新沏了一杯茶,端至皇帝案前。

  皇帝看了她一眼,心情頓時平和了許多,靠上椅背,道:「你們兄弟倆,都出去吧。」

  簡璟辰與允王應了一聲,恭謹行了一禮,退出皇帳,皇帝看著帳簾放下,禁不住輕歎了一聲,這一瞬間,他忽然想道,若是與清娘的那個兒子能存活于世,是否自己就不會有現在這般煩惱?

  藍徽容替皇帝整理著案頭淩亂的奏摺,輕聲道:「皇上切莫煩憂,甯王殿下縱是做錯了事情,也終是您的兒子,也還得由您來慢慢訓導於他。」

  皇帝此刻滿心無奈,也未想到與一女子談論國事實為不妥,歎道:「朝廷財政本就緊張,他還給朕鬧出上千萬兩銀子的虧空,萬一有個戰事或者天災,叫朕如何應對。」

  藍徽容微微一笑:「容兒在民間只聽說所謂敗家子,定是吃喝嫖賭才敗了家業,沒想到連堂堂皇子,也可以敗家,容兒還以為身為皇子,不管做什麼事,想用就用,從不愁沒銀子花呢。」

  皇帝眼中神光一閃,看了藍徽容一眼,見她神色平靜無波,毫無異色,又收回目光,靠於椅背,陷入沉思之中。

  四八、相爭

  藍徽容見皇帝面上隱有煩憂之色,輕聲命宮女取過香餅,投到薰爐之中,不多時,帳內散發著帶著藥草清芳的淡淡薰香。她又取過五弦琴,弦起低音,漸轉悠揚,琴音清澄明淨,皇帝眯著眼靠於椅背上,漸覺心神如洗,眉宇也慢慢舒展。

  一曲終了,餘音嫋嫋散去,皇帝睜開眼來,悠悠道:「容兒,你的琴藝,是你母親教你的吧。」

  「是,容兒一切技藝,皆是母親所授。」藍徽容接過宮女手中的木叩,坐于皇帝身邊的小凳上,輕輕地替他捶腿。

  皇帝眼中閃過精光:「你的武功也是你母親所授?!」

  藍徽容心中一跳,想起自己初識簡璟辰時,曾對他說過莫爺爺授藝一事,但當此際,她也不能坦承,手上動作不停,點頭道:「是。」

  皇帝猛地俯過身來,扣住藍徽容手腕,藍徽容覺他的內力渾厚凝重,瞬間已從自己脈間滲入,在體內探查一圈,又收了回去。

  她知皇帝在查探自己的內力武功,但知躲他不過,索性直視著皇帝威嚴的目光,坦然無懼。

  皇帝本是猛然間想起一事,來查探藍徽容內功的,卻似發現了什麼令他疑惑的事情,輕『咦』了一聲,再查一番,看了藍徽容一陣,鬆開扣住她的手,肅然道:「容兒幼年曾遭大病嗎?」

  藍徽容不知他是何用意,想了想,搖頭道:「未曾聽母親提過。」

  皇帝站起身來,負手在帳內走了幾圈,又回過頭來盯著藍徽容看了許久,眼神閃爍,藍徽容漸感不安,帳內流動著沉滯的氣息。

  這時,內侍進帳稟道晚膳已備好,皇帝方收回目光,藍徽容相陪,用過晚膳,才歸帳休息。

  次日藍徽容依然在龍輦中陪著皇帝,皇帝與她對弈,言談甚歡,似是對她極為關懷,屢屢問及她小時候的事情,藍徽容小心回答,總感覺皇帝在套自己的話,難道,是為了莫爺爺不成?

  一局棋罷,皇帝勝了三手,見藍徽容將棋子拈回盒中,端起茶盅,悠悠道:「容兒昨日與世琮見面了?」

  藍徽容面色平靜道:「是,我的馬兒青雲一直留在潭州,侯爺將它帶至京城,本想還給我,我又入了宮,索性便將青雲贈給侯爺了。」

  「青雲?!」皇帝低聲念道:「是你母親給那馬取的名字吧。」

  「皇上怎麼知道?」藍徽容微笑道。

  「你母親以前在蒼山的座騎,就叫青雲。」皇帝似是想起了什麼遙遠的往事,茶盅便停在了半空。

  半晌,皇帝回過神來,緩緩道:「容兒,朕有一事問你。」

  藍徽容見他正容問話,忙跪落於地氈之上,聽得皇帝威嚴的聲音響起:「聽藍家人說,你母親是去年冬天過世的,之後你便是個孤女,是誰,讓你去慕王軍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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