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青山接流水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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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隱隱傳來戰馬嘶鳴之聲,藍徽容最初的慌亂過後,知徒驚無益,眼見孔瑄已昏迷過去,她定下心神,盤膝而坐,慢慢凝聚起絲絲真氣,驅散迷香之力,漸漸感到體力有所恢復,而人聲也越來越近,隱見火光閃爍,她忙站起身來,奮力將孔瑄拖至一處樹叢之中,坐於地上,將他摟在懷中,屏住呼吸,眯眼望向樹叢之外。 腳步聲踏破山間寧靜,火光接踵而來,人聲喧騰。 「放仔細些搜了,不要放走了他們!」 「敢傷仇大人,這兩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揪出來可得千刀萬剮!」 「說得倒是,不過他們會不會往這邊逃啊,他們應該會逃往安州才是。」 「雖說不一定往這邊逃,也得搜仔細了,媽的,明天還想著可以直攻到安州,仇大人這一受傷,又得往後拖了。」 「哈哈,海老六,你是一心想著多立些軍功,多搶些東朝女人吧。」 「海老六是身手高強,我可只想留著這條小命,打不打安州,與我無關。」 「你這個膽小鬼!」 藍徽容屏氣斂神,默默看著一眾西狄士兵沿山路過來,揮舞著刀劍細細搜尋,眼見他們越來越近,知這藏身處並不太隱蔽,只怕很難躲過他們細密的搜尋,而自己真氣只恢復了一二成,無法勝過這麼多如狼似虎的西狄兵。 她腦中急轉,靈光一閃,悄悄撿起地上一顆石頭,奮力向前方擲去,『啪』聲勁響,西狄軍齊齊呼喝:「誰?!快去那邊看看!」 藍徽容見他們自樹叢前方掠過,知時間緊迫,力運雙臂,將孔瑄負上肩頭,直往那些西狄士兵方才沿路過來時已搜過的一處樹叢竄去,堪堪在樹叢中掩定身形,那群士兵急奔回她先前藏身之處。 「從這處扔出來的,媽的,差點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快往這邊追。」數十人紛紛擾擾向藍徽容先前藏身之處的後方追去。 聽得人聲漸遠,火光消失,藍徽容心頭略松,但也知身處險地,不宜久留,她負起孔瑄,借著月色,咬了咬牙,將裙裾挽起,向右首一處荊棘叢中走去。 荊棘叢並不高,僅及她的膝蓋,卻尖刺橫生,她背著孔瑄,不便俯身撥開荊棘,不多時,雙腿便被尖刺掛出道道血痕,疼痛難當,藍徽容知這是唯一能逃生的道路,強自忍住,待得雙腿血跡斑斑,方通過那一片荊刺叢。 她感覺到身後孔瑄越來越沉重,而他的呼吸聲微不可聞,心中焦慮萬分,仿似覺得自己的生命也在一點一滴的流失,仿似又有了母親去世的那一日,看著親人在眼前離去的那種心痛,她雙眸漸漸迷蒙,強自將淚水收住,高一腳低一腳往前走著。 夜空中黑雲卷過,遮住了清清朗月,山風漸大,卷起藍徽容的裙袂,她提盡全身氣力,負著孔瑄,也不知在山間走了多久,終尋到一處峭壁,壁前隱有山溪潺潺,才停了下來。 她將孔瑄放於峭壁下的石縫裡,見他仍是昏迷,而自己也已筋疲力盡,無力再負他前行,想了一陣,咬緊牙關,拖過數塊石頭,塞住石縫入口,掩住孔瑄身形,轉身往溪邊走去。 她知大山的溪澗旁,必生長著可以止血的草藥,只是沒有火把,月色昏暗,無法視物,她只得俯下身來,用手逐一觸摸,用鼻輕嗅,尋找良久,方找到數株『紅花草』。 藍徽容捧著紅花草奔回石縫,將草藥嚼碎敷于孔瑄腰間,指尖觸及,那道劍傷長達數寸,深入腹中,可以想見當時搏殺的激烈,她眼淚再也止不住,珍珠般地往下滴落,低聲飲泣著撕下裙邊,替孔瑄包紮起來。 孔瑄慢慢醒轉,迷蒙中聽到藍徽容的吞泣之聲,輕咳幾下,喘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藍徽容正自傷心難過,聽得他出聲,喜道:「你醒了?」心中又是一驚,摸上他的額頭:「可別是說胡話。」 孔瑄輕輕握住她覆上自己額頭的手,喘氣笑道:「虎翼營勇猛無敵的方校尉哭得這麼傷心,我還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呢。」 藍徽容見他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心中更是難過,卻也不再流淚,讓孔瑄依在自己身前,緊緊握住他的雙手,柔聲道:「我們得在這裡躲一躲,你得熬過今夜,記住,我還欠著你一件事情沒做,還欠著你數頓東道,你可不許就這樣走了。」 孔瑄腰間劇痛一陣疼過一陣,唯有依住的藍徽容體內傳來絲絲溫柔的力量,撐住他沉重的眼皮,他聲音越來越低:「你放心,我這人最小氣了,定要收回這些欠債,才會去見閻王爺的。」 這一夜,孔瑄時而清醒,時而昏迷,藍徽容靜靜的攬著他,真氣逐漸恢復,又逐一輸入孔瑄體內,直至破曉時分,她感覺到孔瑄體內有了些許真氣流轉,呼吸也漸轉平穩,才稍稍合了合眼。 寂靜而又喧鬧的夜終於過去,霞光悄然透入石縫,藍徽容感覺到孔瑄似動彈了一下,睜開眼來,卻見他明亮的雙眸正靜靜地望著自己,忙問道:「好些了嗎?」 孔瑄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我這人太過貧嘴,閻王爺也受不了,又把我踢回來了。」 藍徽容心頭一松,輕笑出聲:「原來貧嘴還有這般好處,看來我也得向郎將大人學一學了。」 兩人相視一笑,均覺滿天烏雲漸漸散去,終熬過了最艱苦的一夜,孔瑄雖仍傷勢嚴重,無法行走,但也不再昏迷,而藍徽容功力也恢復了一半,兩人商量了一下,覺得一動不如一靜,西狄軍只怕已在山下設下了重重關卡,防止二人逃往安州,現在一人重傷,一人功力未複,還不如在山間躲上幾日,避過風頭再說。 藍徽容細心探過峭壁附近無人,鑽到林間摘來一些野果,又尋來一些草藥,二人靠于石縫之中,任陽光一寸寸自崖前滑過。 看著孔瑄閉目運氣療傷,藍徽容靠於石壁前,心緒略略有些紛亂:看來仇天行圖謀的竟是那自己也未曾見過的《寒山圖》和師太的下落,所以才會戰場上帶走自己,才會刻意示好,才會在沒有套出自己的話之後設下這等奸計,現在看來,只怕那日他所講的往事也是真真假假,並不可信。 可那《寒山圖》究竟在哪裡?母親的遺物自己曾一一整理,並未見過這幅畫,還有,師太究竟是何來歷?這後面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為何讓仇天行不惜費這麼大力氣也要得到呢?當年之真相,又究竟是怎樣的呢? 孔瑄漸覺能提起一二分真氣,慢慢睜開雙眼,望向身邊的藍徽容,石縫內光線略顯昏暗,卻也可看到她長長的睫羽在輕輕的顫動,眼中流轉著淡淡的憂傷,他心頭一痛,輕聲道:「在想什麼呢?」 藍徽容回過神來,又想起一事,凝目望向孔瑄:「我想問你一事。」 孔瑄見她神色有些認真,心微微一沉,笑道:「什麼事,說吧。」 「你曾與我說過軍中曾有女子做過將軍,也曾問過我可知兵策一書是何人所著,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藍徽容平靜地望著孔瑄,眸中的那一點光似夢裡的星星,閃爍著絢麗的色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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