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青山接流水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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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惠兒被眾人說得有些惱怒,見藍徽容在眼前飄然而過,手中馬鞭再度高高舉起,那青年公子右手急伸,奪過她手中馬鞭,冷聲道:「惠兒,若再胡鬧,你明天就給我回京城去!」 藍徽容卻未再理會這對兄妹,她步入乘風閣,拾級上樓,岳掌櫃見她進來,忙跟了上來:「您來了,給您留著呢。唉,夫人她------」說著眼眶有些濕潤。 藍徽容心中一酸:「岳伯伯,多謝您了。」 她緩緩步到閣內正臨河面的那熟悉的楠木桌前,右手輕撫著桌面,南風吹來,薰人欲醉,藍徽容閉目片刻,面向河面,坐於桌前,輕聲道:「母親,容兒雖不知您為何要年年賽舟節來這兒飲上幾杯,但容兒以後每年都會來的,都會替您灑下一杯『青葉酒』,會替您看賽舟節上誰拔頭籌的。」 『蹬蹬』的腳步聲響起,十來個人步上乘風閣二樓,岳掌櫃忙迎了上去:「各位客官,這邊請!」說著將他們引向藍徽容右首的一張桌子。 「辰哥哥,我要坐那張桌子!」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藍徽容秀眉輕蹙,怎麼又會是這對兄妹? 簡璟辰望向惠兒指著的那張楠木桌,那桌子靠於窗下,正臨河面,河上河邊一切風景盡收眼中,一個青影坐於桌前,背對眾人,持杯輕飲。那一抹天青色,襯著閣外透入的夏陽,河邊輕擺的楊柳,閣前豔麗的榴花,如青煙朦朧,又似繁花瀉地。 簡璟辰認出背對自己之人正是先前在橋下的那個清冷如菊的青年,此刻見他身形如煙如柳,一時有些發怔。惠兒卻步了上去,手中馬鞭輕敲桌面:「喂,你讓一下!」 藍徽容覺這少女無禮野蠻,目光投向河面粼粼波光,並不理會。 岳掌櫃忙趕了上來:「小姐,這桌子是這位公子已經訂下的,您還是到這邊這桌吧。」 惠兒卻已看清藍徽容面容,想起方才就是他害得自己跌落馬下,還將自己抱在了懷中,羞怒再度湧上:「他出多少銀子,我十倍給你,你叫他讓開!」 岳掌櫃陪笑道:「小姐,小店規矩,這桌子每年五月初一,由這位公子包下,不管多少銀兩,不管是什麼人,都不能坐這個位置的。」 惠兒柳眉一豎,還待再說,簡璟辰步了過來,拉開惠兒,輕撩錦袍,意態瀟灑地在藍徽容身邊坐下,藍徽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這位兄台,在下不喜與人同桌。」 簡璟辰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忽然輕笑拱手道:「這位公子,先前是舍妹不對,在下這廂賠禮,並謝過公子相救舍妹之恩。」 藍徽容微微一愣,先前在翠葉橋上見此人冷竣威嚴,如臘月寒冰,眼中神光更如洪水猛獸一般懾人心魂;此時這人忽然輕笑,軟語賠禮,又似春回大地,冰雪消融,溫雅和潤。兩種矛盾的氣質集於一身,心中不禁暗暗警惕,知此人非一般世家公子,遂淡淡笑道:「萍水相逢,何足言謝。只是在下不喜與人同桌,還請兄台讓開,不要擾了在下觀舟雅興。」說著仰起頭來,將手中『青葉酒』一飲而盡。 簡璟辰見她仰頭飲酒,一抹細淨的白色劃破眼簾,直沖心間,眼神一亮,再細細地望了藍徽容幾眼,嘴角輕勾,輕拂衣袍,飄然立起:「既是如此,在下就不擾公子雅興了。」說著帶著那惠兒在藍徽容身側一桌坐了下來,惠兒還待噘嘴再說,被他目光一掃,嚇得低下頭去。其餘錦衣大漢束手立于二人身後。 簡璟辰視線正對藍徽容側面,他輕酌淺飲,不時望向藍徽容,嘴角笑意越來越濃,只是想起這人先前在橋上的身形,心底又隱隱有些疑惑。 號角聲響,河邊岸上一陣如雷歡呼,閣下道上行人紛紛湧向河邊。 「小侯爺來了!」 「在哪裡?讓我看看,小侯爺真的到咱們容州來了?!」 「是啊,說起來,慕王妃對咱們容州可是眷顧有加啊,不但請慕王爺免了咱們三年錢糧,還讓小侯爺今年親來主持賽舟大會,這可真是我們容州百姓之福啊!」 「聽說慕王妃出身咱們容州,自是要對容州百姓好一些的了。」 閣下眾人議論之聲隨風飄來,藍徽容卻似沒有聽入耳中,她輕抿著杯中之酒,遙望著閣前河面彩舟,腦中盡是母親那溫柔清美的笑容。 鼓點如暴風驟雨般將藍徽容驚醒,耳聽得身側一桌,惠兒激動興奮地大聲呼道:「辰哥哥,快看,琮哥哥出來了!」 藍徽容向河面望去,遙見河邊府衙搭起的彩臺上,一身形俊朗的青年正寬去身上錦袍,露出貼身勁裝,由於隔得較遠,看不清他的面目,只知他額頭束著金帶,在麗日下閃閃發光,他舉步走到彩台邊緣,如飛鴻掠波,穩穩地落在數丈開外的彩舟之上,四周頓時爆發出一陣如雷的叫好聲、喝彩聲。 惠兒猛然站起身來,沖到藍徽容桌前,探身向外,大聲呼道:「琮哥哥加油!」 藍徽容見她直喇喇沖到自己桌前,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不由眉頭輕皺,抬眼見閣外桐葉輕搖,微微一笑,右手束於袖中,微不可聞的『呲』聲響過,惠兒『唉呀』一聲,後退幾步,揉搓著雙眼,口中嘟嚷道:「店家也是,不將這長到閣內的樹枝給砍了,可迷了我的眼睛了!」 旁邊桌上,簡璟辰面上笑意愈發濃重。 二、賽舟 徽水岸邊,萬頭攢動,人聲鼎沸。十幾條彩舟打橫排開,列如雁陣,輕漾著停在起點彩綢前。 各條彩舟皆裝飾華麗,尤以正中間那條更是氣勢恢宏,前安龍頭,後置鳳尾,雲旗獵獵。容州城太守在彩台之上親頌祭文,以祈求今年容州城風調雨順,境泰民安。 炮聲響處,萬眾齊喝,一時間,河面鑼鼓鏗鏘,飛槳劈浪,去渡如飛,十餘條彩舟直撲向東風橋終點。 岸上,萬千民眾隨著彩舟放步追趕,高聲呐喊,瞬間便已到了乘風閣前。 藍徽容端坐於桌前,放眼望去,見那頭束金帶的小侯爺正立于最中間那條彩舟之上,親操擊鼓,手中鼓槌如疾風暴雨,與舟上眾漿手『唉嗨』聲配合,極富韻律,在震天的鑼鼓聲和呐喊聲中傳入藍徽容的耳中,她不禁稍稍偏頭,眉梢輕揚,似在那小侯爺的鼓點聲中聽到金戈之音,隱如刀劍鏗鏘,又似有大漠悲風,卷起戰馬嘶鳴。 鄰桌,惠兒緊緊揪住木窗一角,極力探頭,小臉漲得通紅,放聲高呼:「琮哥哥加油!」眼見小侯爺彩舟與其右邊的一條彩舟齊頭並進,雙足急跺,恨不得直沖上彩舟替那琮哥哥助上一力方好。 簡璟辰透過窗角望向河面,目光卻凝聚在了小侯爺彩舟舟尾的那名舵手身上,只見他在這激烈時刻,端坐舟尾,意態悠閒,手腕也不見如何用力,便搖動大漿,雖是勁裝打扮,卻好似衣袂禦風,月華當空。 簡璟辰不由暗暗訝異:世琮到哪裡找來這麼一位高手,似是未曾見過。 眼見小侯爺彩舟在水面上微微一斜,似是舵手用力不勻,電光火石間旁邊那條舟便超出了半個舟身。惠兒『唉喲』一聲猛拍窗框,跺腳道:「琮哥哥哪裡找來的舵手,這般無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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