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騎士的沙丘 | 上頁 下頁
一二三


  「他們懂得規避魔法了。」一個年輕的魔法師已經沒有力氣再施展任何魔法,只是無奈地說著,「一定有黑巫師在保護他們,除非沖出去把巫師都殺死,否則我們永遠無法拯救這個城市。」

  「要是米蕾妮婭小姐在的話不會這樣,用魔導炮發射聖少女之怒讓他們一下子就變成灰。」突然有人這樣說,所有的人都沉寂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男男女女的魔法師們都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積攢著力量,尋找適當的機會。

  古勒默默地看著,那是一幅鮮血飛濺的圖案。他小心地用盾牌護頭探出去,看到城牆外側已經全是鮮紅色。到底今天死了多少人?五萬?十萬?要到最後才能知道。至少鮮血換來的是陣線依然穩固。

  巨馬城為了封住山顛間的斷口,建築十分宏偉巨大,曾經耗費了難以想像的人力和時間,但建築無法改進的是受攻擊面依舊太大。要是有紅龍穀那種天險地形,古勒也就可以安心得多,可惜沒有,而且城牆已經殘破。

  城牆!

  古勒突然一驚,他看見高高的雲梯搭在那個曾經被砸開縫隙的裂口,那個被魔法修復的裂口,當魔法師們魔力枯竭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他看見一個野蠻人正在努力攀爬,梯子被人推得搖搖晃晃,那野蠻人便用手裡的長矛在城牆上刺了一下,實際上所有的野蠻人一起用長矛做了這個動作,就好像梯子是一隻長滿了腿的蜈蚣,頃刻間又穩穩地搭在那裡,沒有被人掀翻。

  古勒不關心能否順利把梯子掀翻,他心驚膽戰地看見那些施放了破除魔法的詛咒的長矛紮在城牆上,那些帶著怨恨的血之長矛拔起來的時候,古勒的心似乎被刺中了。他看見城牆裂開一道紋,很大!

  「轟」的一聲,牆壚灰飛煙滅,連同原先沒倒的部分也傾軋下老大一塊,城牆就像是大堤撕開了口子,而敵人便如同洪水一般踏著石塊和血肉模糊的屍體從那豁口湧進來。

  「弓箭手!」古勒還沒有絕望,城下還有很多士兵在備戰,有足夠的兵力防守,只要不被衝破,戰線就依舊穩固。古勒調撥弓弩來增援豁口,身邊「啊」的一聲,保護他的親兵被一槍刺死,一個野蠻人在城頭大顯神威,幸好騎士們亂劍將他砍死,從城頭扔了下去,沒有引起太大影響。

  野蠻人在豁口並不急著推進,前面的人僵持著,後面的人卻開始搬運石塊和屍體。

  「他們要幹什麼?」古勒畢竟是老經驗了,小心地望出去,野蠻人陣營中心一隊裝備了

  鎧甲的重型騎兵正在待命,他們拿著藤牌,似乎正打算冒著箭雨沖進去。古勒知道豁口一旦清理通暢,騎兵便會不顧一切地殺進來,而防線一旦被沖散,一切就都完了。

  他冷靜地考慮著,冷靜,再冷靜,最後下了命令。所有的長槍手都調集到了城牆下,等著那隊騎兵沖進來。進了豁口,就是魚兒進了袋子,古勒微笑,雖然死了很多人,但是還有餘力,至少,過了今天,人頭銳減,糧食應該暫時夠吃了。

  那隊騎兵來了,揮舞著斧頭或是釘頭錘氣勢洶洶地沖進來。一瞬間,長槍手從兩側一擁而上,將所有侵入者捅成了蜂窩。弓弩齊放,一時間城防如同鐵壁,野蠻人悻悻撤退。

  古勒驚喜地看見敵人在撤退,雲梯也撤了下去,倖存的士兵們渾身是血,拿著武器渾渾噩噩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應不應該歡呼。

  「大人,我們……」

  古勒手下的騎士興奮地奔過來,話只說了一半就僵住。野蠻人的陣營後方高地上,一個巨大的機器正在緩緩移動,突然「嘩」的一聲,無數的碎石破空而來,竟然是巨型的投石機。

  一瞬間,城牆的主箭樓就倒了,巨大的石頭劈頭蓋臉砸下來,還有一些屍體和石頭一起飛來,在地上摔得稀爛。慌亂中趴倒在地,一個步兵的屍體在旁邊摔得血肉模糊,古勒才認出那些石頭就是剛才塌倒的城牆,野蠻人竟然連屍體也一起撿走投過來,似乎是有機器但是沒有石頭,不然早就用了。

  「為什麼會這樣?」古勒站起身來,喃喃自語。野蠻人不該能做出這樣的東西!望著殘破的城牆,所有的人都是臉色發白。那部投石機巨大如同一座樓閣,在野蠻人部隊後方隔著整個戰場將大量石頭一次就拋過來,就好像幾十部投石機在同時發射。

  所有的人都明白,再來一次,只要野蠻人裝完彈,再來一次,城牆就會完蛋。這次不完,早晚會完的。兵力懸殊的部隊堵在外面,誰也沒有辦法沖過兩百萬的敵軍陣營把那機器毀掉。

  巨馬城的堅固保護了他們,讓他們可以撐這麼久,如果城牆倒了……

  祭祀們開始祈禱,魔法師們卻沒有放棄,他們是人們最後的希望,集結最後的力量施放一個最大威力的流星雨,希望可以破壞那部機器。這也是惟一能夠用得上的招數。人人都在眼巴巴地望著他們,野蠻人呼天搶地的嚎叫聲響成一片,那魔法是他們心底的最後一點兒光了。

  是石頭先飛過來還是魔法先完成?城頭上一片寂靜,受傷的人們相互攙扶著,望著城下黑乎乎的敵人。他們想看些熟悉的風景,現在卻只有這個好看。終於,空前的流星雨落下來了,巨大的隕石將天空也悶紅了,帶著火焰從天而降,雖然只有一波,但是威力無窮!

  人人都在盼望著,希望能把那恐怖的機器毀了——被籠罩在其中的野蠻人四散奔逃,大地轟鳴,卻沒有打中!古勒拿著望遠鏡,清晰地看見那巨大的投石機四周圍著幾十個巫祭,戴著面具在跳舞,那機器就在流星雨的中央,流星雨卻落空了。

  人們臉色發白,魔法師也氣喘吁吁,緩緩坐倒在地上。古勒放下望遠鏡,痛苦的表情溢於言表。

  他的騎士們嘴唇顫抖,有人苦澀地說:「大人,帶著人逃吧!我們還可以頂一會兒的……」

  古勒搖搖頭,能逃到哪兒去呢?太倉促了,就連撤兵也來不及,老百姓們甚至想不到。

  他們就算能逃出十裡,也一定逃不出二十裡,野蠻人會像洪水一樣把他們湮沒當作糧食。

  「如果要死,我想死在這裡。」古勒這樣說了,不用解釋,誰都明白。就算出城迎敵,也都來不及上馬。只要出去,他們什麼都幹不了就會被數倍於他們的敵軍殺得乾乾淨淨。就像剛才他們殺死野蠻人的騎兵一樣,野蠻人也在等著他們從狹小的城門和城牆縫隙鑽進袋子裡。

  野蠻人突然安靜了,那讓人煩惱的嚎叫和鼓噪突然停下來,前面的人往後看,左邊的往右邊張望,中間的就四下環顧。

  漸漸地,後面巫祭慘叫的聲音清晰了起來,火光像是天使的翅膀同時從野蠻人後營的每一座帳篷亮了起來,一聲巨響,那座巨型的投石機便跳了兩跳,散成幾塊零零碎碎地燃燒。

  這一切太突然了,就好像是一個意外,或是一個天遣,沒有任何徵兆。人類忘記了歡呼,野蠻人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傻乎乎地看著,大眼瞪著小眼。

  一杆大旗突然豎了起來,從那幾層樓高的巨型投石機熊熊的火焰後面,一個騎士手持弓箭和大旗緩緩走了出來,雪亮的鎧甲,從容地面對著百萬敵軍,將大旗往地面上一插,一隻雄獅便在風中張牙舞爪。

  那騎士就那樣傲然站著,身後塵煙四起,大隊騎兵從野蠻人著火的後營揮舞著騎士長槍魚貫而出,人人手裡都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當人頭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的時候,騎士們也已經排成一個錐形陣,頂端就是那杆獅子大旗。

  「恰逢其會,我們去殺個來回,怎麼樣?」羅傑扶著大旗,費隆和斯芬克就在他身後。

  「哼,」費隆一聲冷哼,「你獨自來回吧,我要進城去。」

  斯芬克看了看太陽,說道:「差不多了。」

  兩千杆騎士刺槍高高舉起,槍桿上有兩千面獅子旗迎風招展。戰鼓一聲響,呐喊聲撕心裂腑,馬蹄聲敲擊著大地,血色的風景如癡如醉。

  他們的立腳點橫越野蠻人圍城的包圍圈,至少也要穿透十萬人的阻力。野蠻人還在增援,也許會達到一百萬,也許進了城就沒有機會再離開了,但是他們欣然前來效命。古勒望著,只覺得那是一支打不倒的隊伍,那鼓聲讓每個人熱血沸騰,旗幟讓人欣喜若狂。

  「幼獅!是幼獅騎士團!大人!我們出去迎他們吧?」請求近於呼喊,出殼的長劍在他們手裡高舉著。

  「啊,啊!」古勒太歡喜了,不用他說什麼,城頭上人人臉上都是一片興奮的紅潮。但是還有更欣喜的事情——求援的信使跑得幾乎斷氣,卻在大聲呼喊:「援軍!援軍!王上的軍隊到了!六十萬!就要進城了!天藍騎士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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