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騎士的沙丘 | 上頁 下頁
三五


  「是的,他們三個人只發出了一聲慘叫,應該是同時被偷襲吧。」斯芬克摸著本城三霸的後腦,「都是這裡起了大包!」手拿起來時突然發現蹭了些黑糊糊的東西。

  「這是什麼?」

  「黑呼呼的,好像是——鍋底的灰!」

  年特望著小小的窩棚,實在沒有什麼地方好懷疑的。土制的灶台裡都是灰,水缸裡盛滿了水,牆上掛著曬乾了的絲瓜。樹幹上掛的平底鍋確實有掉鍋底灰的痕跡,但是人已不見。

  惟一不同尋常的,是一堵牆上用炭灰寫有字跡,龍飛鳳舞,非同反響: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萬物。

  年特念了幾遍,覺得天地之間的玄妙莫過與此,如果不是抄的,那老頭要麼是大賢,要麼就是瘋了。這幾句話在牆上依序寫成四列,和屋裡的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漸漸地,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底油然升起,年特不自覺地從爐膛裡取出一塊木炭,在那幾句後面加了一句:「年特大爺到此一遊」

  「嗯,寫得不錯!」年特歪著頭看了看。

  屋裡的人都興奮起來,「我也寫吧!」「我也要寫!我也要寫!」一瞬間所有的牆壁都被寫滿。磨刀米爾西取下掛著的菜刀,冷酷地笑著,寒光一閃,樹幹上便多了一行字:「到此一遊!」

  一聲慘叫傳出,又戛然而止。

  「停——!」年特豎起耳朵,「你們有沒有聽到慘叫聲?」

  眾人點頭,但是沒有人受傷,就連倒在地上的本城三霸也醒來了。大家愣了一會,覺得可能是什麼別的聲音,又吵嚷起來:「把刀給我!我也要試試!」

  突然間房倒屋塌,眾人驚呼著四散而逃,小小世界在瞬間崩潰,倒也沒有傷到什麼人,只是風雪沒頭沒腦地襲過來,天昏地暗,什麼也看不見了。

  「不好!大家互相拉住!」眾人在風雪中尋找著對方,完全亂了陣腳。

  「年特!年特!」阿滋娘娘腔的聲音就在旁邊,年特伸手一拉,是一根凍成冰棍的絲瓜,那聲音不知怎麼又從另一邊傳來。

  越來越冷,漸漸筋疲力盡了,掙扎著,突然有重物擊在腦後,年特昏倒在大雪之中。

  * * *

  「討厭傢伙,你沒事吧?」

  「米蕾妮婭!」年特看見米蕾妮婭正在悉心地照料著自己,四周一片黑暗,「我不是故意惹你討厭!」

  「你就是討厭!討厭!我討厭你!」米蕾妮婭說走就走,突然中間出現很多人擋著,怎麼也追不上。

  「不要——!給我個機會……」年特大聲喊著。

  米蕾妮婭的聲音遠遠傳來:「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你是我的敵人……」

  「不是!教會只是利用你!命運之輪那樣的東西是不存在的!難道你就那麼相信命運?」

  年特大聲喊著。

  突然一股力量把自己從地上舉起來重重甩在地上,一隻小紅鞋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地踩:「背叛利茨的人!天誅!去死吧!」

  「救命……!」

  「原來你是這樣的人!」米蕾妮婭突然出現,變了臉,和蔻蔻一起拿出菜刀,「我們要懲罰你,在你身上刻上『到此一遊』好了!哈哈哈!」

  不知何時阿滋、斯芬克,所有的同學都冒了出來,手持菜刀:「我們也要刻!」

  「啊……!」

  年特從夢中驚醒,大口喘著氣:「是夢,是夢,為什麼會做這種夢?有什麼暗示嗎?米蕾妮婭!」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暈倒的同學,和自己一樣蓋著被子,躺在地板上,處身之地是一個寬廣的大廳,和煦的陽光從大敞的排窗照進來,給人一種非常開懷的感覺。

  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腦袋上頂著屋子的人進來看了看,向後喊了一聲:「有人醒了!」

  隨即,向年特招手,要他跟隨前來。那怪異的裝束年特從沒見過,心裡惴惴不安,但想必是人家救了自己,就跟著走了。

  「請問……」

  「噓……!現在是早課時間,小聲些!」

  「在上課嗎?」年特壓低聲音,「請問這裡是不是幼獅騎士學校分院?」

  對方回答:「好像有個牌子是這麼寫的。」

  年特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對方的腔調和語言修辭有一種很嚴重的方言影響,似乎和古代文化非常接近,然而讓他不理解的不止是腔調而已。「為什麼這麼說?我們是學校本部的,有事求見李聃老師。」

  對方回答:「師尊這時在上課,請先到廂房去見大師兄。」

  年特點點頭:「也好,找對地方了。大師兄怎麼稱呼?」

  那人邊走邊說,頭也不回:「莊子。大師兄極少會客,有未卜先知之能,你們的來意他已知曉,所以才肯破例會見。」

  「學長這麼厲害?」年特非常驚訝,就是教皇也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難道那個小天地就是他所創?如果大師兄能有這樣的本領,那想必李聃老師更是厲害。」

  走著,一幅掛在牆上的字突然映入眼簾。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筆法韻調和先前所見的偈語大體相同,年特立刻明白都是出於這裡,但是這一句更為深奧,年特一點兒也不明白。

  求知欲驅使著他:「請問——那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

  那位裝束奇怪的同學看了一眼,回答說:「『芻狗』是『束芻為狗』的意思,是一種古代的祭祀物品。天地之于萬物,聖人之于百姓,均始用而旋棄,故以芻狗為喻,而斥為不仁。」

  年特震撼了,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觸從心底湧起。那種「大仁不仁」的深奧思想教會從來都沒有涉及過,以諾號稱百家爭鳴,也沒有任何哲學思想如此深刻透徹。這分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年特簡直難以想像,一個足以和普休斯教會分庭抗禮的異端體系,就在這裡,而這裡的知識文化,只是偶然接觸就已經讓他為之震撼。

  為什麼光神世界裡會有這樣的存在?年特迷惑了。

  他想著,一個樸素的房間出現在眼前,領路的同學指點他坐在蒲團上,就離開了。年特剛剛坐定,眼前已經憑空多了一人,一樣奇怪裝束,端坐在對面的蒲團上。

  年特知道是莊子,顧不上驚訝,連忙站起來行禮:「大師兄好!」不知道為何,那環境讓他迅速融入了其中,說話的方式,思維的態度都有所改變,似乎不是他適應了環境,而是環境適應了他。那感覺,就好像他們都是七八歲的小孩子,心中沒有任何包袱,十分舒暢。

  莊子並不起身,受了他這一禮,說道:「你既然叫我大師兄,為何卻行別家的禮?」

  年特一怔,從小受的教誨禮節都是來自普休斯教會,大陸通用,並不知道世上還有別的禮節。

  莊子歎了口氣:「坐下吧!要取得風之契約,就要有過人的體力,你有思想準備嗎?」

  「您真的知道?」年特非常興奮,「我們就是來取風之契約的!不能直接交給我們嗎?我們有的是體力,要怎樣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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