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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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瓔珞若有所思地點頭,「殺與不殺,都是一種慈悲……」若是如此,那迦族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存在呢? 幽姬在回到雪狼故地以前,將莫邪劍藏在吉蔗山中。她並非不信任如風,但她也知道一直以來,如風對她用情太深,也便是因此,他對啖鬼的痛恨,從不曾因時間的流逝而淡化,反而越來越深。 雖然如風視流火如同親子,但她卻怕她死之後,如風會遷怒到流火的身上。 當一切佈置停當後,她想她總算可以無憾地離開這個塵世了。但真地完全無憾嗎?想到流火,心裡便難免又疼痛如絞。 流火,這個孩子如此倔強,從來不曾原諒過他的父親。她一路北行,心裡想著該如何勸說流火,但她知道無論自己怎樣勸說,都是於事無補。 前面便是茫茫的千里冰原,她跑到這裡已經力盡了。群狼在她的身邊徘徊,發出絕望的嚎叫聲。 她倒在地上,卻克制著自己,不使自己現出本性,她想,啖鬼一定不喜歡看見她本來的樣子。 她想著啖鬼,似乎真地看見了啖鬼。他仍然如同十年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要走了嗎?你是來接我的嗎? 她從來不敢奢望在死了以後會再見到啖鬼,但她真地又一次看見了他。 流火焦急地問她:「快告訴我,是誰殺你!」 瓔珞!那個女孩的名字叫瓔珞!她在心裡說,她看著流火稚氣的面頰,「不要報仇,不要為我報仇。」 不知為何,她就是怕流火看見那個女孩兒,是因為怕流火不是她的對手嗎?或者是她的心裡已經有了預感。 在臨死之前,她似乎看見了流火與那個女孩子之間密不可分的聯繫。 不要去見她,我親愛的兒子,最好一生都不要見到她。 她遲疑不定,她不敢說出口,因為她知道,只要她一提到瓔珞,流火就必然會去見她。她忽然變得惶急起來,要怎麼才能讓流火明白,不可以見到她,永遠都不要見到她。 她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忽然看見啖鬼的微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嗎?」 她遲疑著,流火該怎麼辦? 「相信他!他是你和我的兒子,沒有什麼是他解決不了的。」 她猶豫不決地伸出手,當兩人的手相觸之時,她怯懦的心便一下子變得勇敢起來。 「相信流火,也相信瓔珞!」 幽姬不由自主地點頭,好!我相信他們,但並非是因為我相信他們,而是因為我相信你。 我們去哪裡? 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只有你和我。遠離這個喧囂的塵世,再也不會被世人打擾。 那個地方遠嗎? 遠過天涯,近如咫尺。 幽姬終於露出歡愉的微笑,十年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發自心底的笑容。 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離,直到山無涯,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亦不敢與君絕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一節 耶溪,又名若耶溪,有七十二條支流,三十六道分脈,一路自若溪山流下,由北向南,流經百里,最後進入大海。 春季之時,溪水之上常有飄零的桃花,花逐流水,芳魂歸去不知何處。夏季之時,採蓮之女蕩舟河上,蓮葉田田,少女的面頰與蓮花交相輝映,不知何處是花,何處是人。秋朝月白風清,天高人小,朝攜溪釁,共飲一樽酒,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會暗暗稱羨。冬日,亦會大雪降下,青山白頭,萬物淒緊,或有一葉孤舟,老叟身披蓑衣,獨釣寒江之雪。 紫羽想,若是一生都可以這樣生活下去,那將會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自歸來之後,她每日不過是與破邪相依溪釁,飲一壺茶,蕩一葉扁舟而已。如此逍遙的日子,似是浮生之中偷來的,每過一日,都從心底生出罪過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什麼事情還沒有做完,就這樣走了,好象對不起別人,也對不起自己。這種感覺就像是小的時候,在天空三城接受靈力訓練,每日與同伴偷溜出去玩耍,到考試以前,才發現許多功課都沒有做過。 她不知破邪是否也有同感,只是覺得他目漸不安,想必也是感覺到了什麼。 她有一種預感,他們如此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無法持續得太久。變故總是會在最快樂之時發生,因為這個世界的定律就是不會讓人幸福快樂很久。 所有的幸福快樂似乎就是為了醞釀著下一步的不幸。 或者是有了這種覺悟,當尋香找到他們之時,她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似乎這本就是理所當然,命中註定的。 那是一個並不算炎熱的夏日,紫羽感覺到身體不適。自她成為半魔以後,已經百年,獨自在江湖漂泊,寒暑饑餓都不再對她有所影響。她從來不曾生過病,除非是受傷。因而當她感覺到自己似乎生病之時,她難免覺得詫異,以她的體質本不應該生病才對。 她想或者應該找一個人類的醫生診治一下,但她又不知她的脈象是否與人類相同。 她走出劍廬,枝上的小鳥對著她吱吱喳喳地歡叫,她不由地微笑,周圍的小動物都成了她的好友,她也不知自己從何時起,變得如此婆媽和女性。 接著她便感覺到空氣之中的水氣!很強烈的水氣,好象天上忽然就降下了大霧。 她心裡一震,很不好的感覺,水氣之中有熟悉的芳香,世間獨一無二的香氣,美麗如同地獄。 她抬頭,看見藍色衣袂在潔淨的天宇間閃過,她後退,卻不及那藍色身影來得快。幾乎是瞬息之間,她便被曼陀羅的香氣所包圍。然後她便覺得全身乏力,身子不由自主地癱軟。但她卻沒有倒在地上,有一個人,在她的身後扶住她。歎息般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你變得如此軟弱無力,因為你已經懷有身孕了。」 她又驚又喜,懷有身孕,是破邪的孩子。但她卻立刻想到自己的處境,她已經落入尋香之手,生死未卜,這個孩子是否能夠保得住呢? 「破邪呢?他在哪裡?」 紫羽抬頭張望,破邪去河邊捕魚,現在也該回來了。 「若是讓他知道你有了身孕,他一定會很高興吧!」尋香的笑聲裡有一絲冰冷的寒意。 他們同時看見身著蓑衣的破邪,提著幾條魚走回來的身影。他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漁民,手上的魚用草繩串在一起,一路滴著水珠。 尋香笑道:「他回來得正是時候,我最不喜歡等人,若是他再回來得晚一點,說不定你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他驀然拉著紫羽向山外奔去。紫羽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嘯,身後傳來破邪的叫聲:「站住!你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尋香冷酷的笑聲在青山綠水間回蕩:「若是你想要她和你孩子的命,就跟著來吧!」 破邪一怔:「你說什麼?什麼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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