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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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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瀾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殺我?!你終於說出你的目的了。他淡然一笑:「你真想殺我,那就動手吧!」 影雪的眼中殺機乍現,動手就動手吧!這本來就是我來這裡的目的。 她手中的短劍向著水瀾的心口刺去。很平常的一劍,並沒有帶太多的靈力,他輕易就可以擊落。但他卻沒動,安靜地站著,等著她這一劍刺入心口。 影雪的手不由地顫抖,終於還是從他的心口邊滑過。劍很鋒利,在水瀾的胸口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但並不足以致命。 她咬著嘴唇,為什麼不躲開? 水瀾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她:「不是要殺我嗎?這樣是殺不死我的。」 她心裡一酸,手便軟了,短劍失手落在地上。「叮」地一聲輕響,在暗夜裡分外的驚心動魄。 人聲正在向著他們的方向奔來。水瀾不再多言,攔腰將她抱了起來,向著城外的海邊飛掠而去。 兩人近在咫尺,影雪聞到水瀾身上淡淡的雨水一樣的氣息,是水之精靈的味道。她的心失落到軟弱無力,為什麼在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會忽視那麼多的特徵?他身上淡藍色的輝光,連同他的呼吸都帶著清水的味道。為什麼會視而不見? 她也不知水瀾帶著她飛奔了多久,她只看見腳下的大海逐漸變成了陸地,後來水瀾奔跑的迅速似乎減慢,她忽然注意到他胸口的傷口仍然在不停地滴出鮮血。 天快亮的時候,他們終於停在一個小小的廢屋之前。是那座廢屋,她成為他的女人的地方。他居然帶她回到這裡來了。 他推門進了廢屋,才把她放了下來。她環顧左右,屋頂已經被修葺好了,牆壁上破洞也用磚土補了起來。他並沒有騙她,他真地在這裡等待過她。 牆角整齊地堆著砍好的木柴,難道他曾想在這裡長住嗎?象他這樣的人居然會做這種屑碎的事情,影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悄然看了他一眼,見他盤膝坐著,臉色蒼白如死。 她走出廢屋,隨手採集了一些野草,這些草是可以止血的。她將草嚼碎,敷在他的傷口上。然後又撕下自己的內衣,將他的傷口包紮起來。 「不是想讓我死嗎?」 她默然不語,遠遠地坐在屋角,雙手抱著腿,下巴放在膝蓋之上。 「你是摩呼羅迦族的公主吧!你身上的輝光不像是普通的族人。」 她「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為什麼要這樣作踐自己?為什麼要用自己做貢品?」 她看了他一眼,「七年前,我的父兄都死在對乾闥婆族的戰爭中。聽說,那個時候,乾闥婆族的王子雖然年幼,卻已經十分驍勇善戰,我的父兄就是無法抵抗他的靈力,而死於他的手中。那個人是不是你?」 水瀾慘然一笑:「不錯,七年之前,我確實參加了對摩呼羅迦族的戰爭。我殺了許多人,也不知哪個是你的父兄。你若問是否死在我的手中,也許是吧!也許不是。但是與不是,對於你來說,應該都是一樣的。」 「那麼我報仇,又有什麼錯嗎?」 「若說要報仇,我的父親也一樣是死于你父親之手,難道我不應該報仇嗎?」水瀾淡淡地道。他早已經沒有仇恨之念,只有悲涼。這樣的報復,何時才會是個盡頭。 「我知道!」影雪輕聲道:「仇恨就是這樣的東西,永遠都不會有結束的一天。對於每個人來說,他最重要的事情可能就是自己的親人。因而親人被殺是永遠不會忘記的,但殺死別人的親人卻是可以輕易忘卻的屑事。你十三歲就不得不參加與外族的戰爭,也是因為仇恨吧!如果是這樣,你應該更能理解我的心情。」 「那就殺死我,為你的父兄報仇!」水瀾低聲道。 殺死你?!如果可以,剛才就已經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她把臉埋了起來,不願去看他。 風聲從廢屋外呼嘯而過。這天的清晨,風很大,把天上的流雲都吹得無影無蹤。水瀾聞到影雪身上淡淡的香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 他努力回想,好象是曼陀羅的花香。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像是曼陀羅花。那時說的話並非是一味的恭維,她真地像是一朵曼陀羅花,悄悄地開放著,不動聲色地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也許是有毒的吧!聽說最美的曼陀羅花就是摩呼羅迦族中的那一株,但也是劇毒無比。 象她這樣的女子,若說是有毒的,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其實他第一次見她之時,就已經感覺到她身上的的殺機。但他卻仍然無法自己,仍然沉溺於其中。就算是有毒,也很想聞一聞這花的香氣。 兩人都沉默不語,氣氛卻不覺得尷尬。他和別的女子在一起時,也是巧言令色,無所不用其及。但和她在一起,這些都不需要,只要安靜著,沉默著,便可以了。 忽聽屋外傳來和尚的乞討聲。 這是一個佛教剛剛傳揚的年代。在此之前,人們的思想混亂而多姿多彩。為了追求崇高的清淨理想,發展出來各種各樣古怪的理論。 有人以為,通過苦行可以領悟到人生最深奧的道理。苦行的方法多種多樣,比如說睡在自己的糞便中,又比如說,每天只吃一點點的食物,把自己餓得骨瘦如柴。還有人認為人生如此短暫,須得及時享樂才不辜負這一生的生命。這些人便每天紙醉金迷,花天酒地,任意地揮霍著生命。 直到有一天,佛陀出現,以另一種方法來教化萬民。 在治遊的時候,水瀾經常看見四處傳經的僧侶,聽他們講一些八苦四聖諦的道理。他是生有慧根的人,一點即通。然而他卻是漫不經心的,世上的事不過是過眼雲煙,不必那麼在意。 他打開房門,看見外面站著的和尚。 和尚身上穿著並不算潔淨的僧衣,手中托著破爛的缽,腳上的草鞋也爛了,腳趾都露在外面。雖然如此,但這和尚在乍見之下,卻讓人生出親切之意。也許是因為他眼中的那一絲溫柔的悲傷吧! 水瀾看見和尚的雙眼,心裡便益發悲哀起來。他回頭看了影雪一眼,有些抱歉地道:「還沒有準備任何食物,只怕沒有東西可以給你。」 和尚微微一笑:「隨便什麼,只要可以果腹就可以了。」 水瀾又回到廢屋中尋找,但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不過找到一個已經爛了一半的蘋果,他手裡拿著那只蘋果,卻又覺得不太妥當。 和尚一直含笑看著他,忽然道:「兩位的仇怨其實也並非不可化解。」 水瀾一怔,他疑惑地看著和尚,「你是誰?你為何知道我們兩人有仇?」 和尚笑笑,「我不過是一個出家修行的人。我聽說過你們兩族的事情,仇怨已經積了這麼多年,難道還想繼續下去嗎?」 水瀾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知道這個和尚一定不會是一個普通人,一見面就可以看出他們身上的輝光,絕不只是一個單純的人類。和尚眼中的悲哀,使他莫名地相信他。「如何化解?就算我願意,她也一定不願意。」 和尚卻道:「讓我和她談談,也許她會聽我的。」 水瀾遲疑地望向影雪,影雪似乎全沒有聽見他們的話,仍然一動不動地坐著,臉也不曾抬起來一下。和尚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讓我試一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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